第183章 不藥而愈

程長青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哪裏有問題, 重復了一遍:“阿硯,你能讓人生孩子嗎?”

時硯眨眨眼,再眨眨眼, 確認程長青是認真的, 一臉莫名的看著他。

很想提醒他:生孩子是小夫妻兩的事,你來問我這個小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去送子娘娘廟拜一拜,也比來我這裏找說法要強吧?是你要生孩子還是你想讓哪個女人給你生孩子?這個難道不是需要你們二人共同努力嗎?我一個外人也幫不上忙啊!

程長青躺在床上,目光灼灼, 雙手溫度還是有些高, 緊緊地握住時硯手腕:“阿硯,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父親他再有個孩子。”

時硯這才明白程長青要表達的意思。

不過:“舅舅他已經和離了,要生孩子得先找個女人。”

程長青松開時硯的手腕,重新躺平, 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腹部,一看就是個從小規矩極好的孩子, 眼睛盯著屋頂,也不知想起了什麽, 輕聲對時硯道:“我小時候聽父親開玩笑似的說過,月山方丈曾經為父親蔔過一卦, 言說父親這輩子注定命中無子,孤寡一生。

那時我聽皇宮裏人說, 月山方丈是世間少有的蔔算高手, 欽天監的人見了他也要甘拜下風, 父親用那件事告誡我,做人不可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過於信任,對方不是神, 只是人。

是人都會犯錯。”

程長青的眼神放空,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似的,嘴角還掛著一抹淺笑:“我那時還小,父親可能以為我不記事兒吧,以前我也覺得月山方丈的蔔算之術不過爾爾。

但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心下不安,私下去找了月山方丈,他已經肯定了這件事。

父親現如今,孤身一人,親事幾經蹉跎也沒定下來,年近四十,膝下荒涼,那麽好的人,不該這般……”

說到這個,時硯也沉默了。

舅舅程立雪說起來實慘,年近四十,家沒了,媳婦兒沒了,精心養大的兒子成了別人的,本來事情私下處理好,大家面上還有個體面,偏被二公主以非常不體面的方式將真相揭露在眾人面前。

外人就是想假裝不知道,給程立雪留一份體面都無法,正常人怕是受不了這個侮辱,早就羞憤的無法出門見人。

但舅舅愣是在眾人面前表現的非常灑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真的能不在乎嗎?夜深人靜,孤枕難眠的時候,真的不會想一想嗎?

時硯覺得未必。

見時硯沉默,程長青轉過身,視線和時硯對上:“阿硯,我知道你有辦法,月山方丈也說,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時硯淡淡瞥了一眼,心下對月山方丈告訴程長青這件事的目的不置一詞,只告訴程長青:“這事要付出代價比你想象的更嚴重。”

程長青目光隱隱激動起來,語氣也有些急促:“我願意,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時硯:“即使搭上你本來的錦繡前程和身體健康?”

程長青語氣堅定:“我願意!”

時硯再次提醒:“你或許會因此短壽,身體虛脫,且開弓沒有回頭箭。”

程長青鄭重的點頭:“我願意!”

時硯點點頭:“你先歇著吧,好好想想,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

看時硯要離開,程長青抓住時硯的手腕,閉閉眼,突然道:“阿硯,你或許不明白,我每次偷偷去瞧父親,他一個人形單影只,落寞飲酒是什麽感覺。

以前,我是說,在父親和我娘還沒和離之前,父親下衙後,必定要轉去兩條街外的劉家阿婆煎餅攤子買兩份兒羊肉煎餅,我下學後,就在一條街外的徐記客棧門口等他,我們兩人偷偷摸摸在外面吃了煎餅,和客棧老板借水漱口,然後一起回家。因為我娘不讓我們吃外面的東西,說是不幹凈。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自從父親和我娘和離後,我以為這樣的場景再也不會發生,但我獨自一人居住在莊子裏時,每日都能收到父親讓人給我送去的煎餅,明明看起來和以前一模一樣,可我吃到嘴裏,總覺得不是那個味兒。

阿硯,你知道嗎,有一次我心裏憋得難受,一個人溜達到劉阿婆煎餅攤子前,剛好碰見父親站在那裏,愣愣的掏出兩份兒的錢,又不知所措的收回手,轉身落寞離開,忘了拿他的煎餅,你知道我看到那個場景後,心裏有多難受嗎?

我想為他做點什麽,但我什麽都做不了,我的身份就是對父親最大的傷害,我甚至不能和他走在一起,因為我的存在,就是對他的一種傷害。

阿硯,我……”

時硯看程長青的情緒十分激動,在對方額頭輕輕點了一下,人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著還拉著時硯的手腕不放,可見態度之執著。

時硯無聲的嘆口氣,輕而易舉將手腕從對方手裏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