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雷滾滾(第2/3頁)

時硯弄清楚了現在的場景,正是李老頭外出做工,在縣城被富貴人家的馬匹沖撞,沒了性命,

被同村的人擡回家中。

那家人打發來管事處理此事,態度算的上良好,好聲好氣的賠了李家二百兩銀子。

說實在的,本來還在同情李家失了頂梁柱的村人,聽到二百兩銀子的瞬間,頓時同情全部轉化為羨慕嫉妒。

這年頭在村子裏買個壯小夥代服兵役,頂天了也就二十兩。生死不論,就是人命價。

二百兩足夠李家人蓋幾間青磚大瓦房,買幾畝上好的田地,再給兩個兒子娶個能幹的媳婦兒,後半輩子藝術無憂的生活了。

李婆子當下笑眯眯的收了銀子,親自將那管家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的回來。

這下問題來了,李婆子不願意將李老頭的買命錢拿出來辦喪事,李家出嫁的姑娘聽說親爹沒了,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得不上門吊喪。

族中長輩晚輩來了一堆,就想早早地將李老頭入土,因為李老頭屬於橫死,最好再請幾個大師在墳前念上幾段經文,免得李老頭陰魂不散,纏上李家人。

所有人都聚在李家狹小的院子裏,墻角都擠滿了人,一半兒是真心幫忙辦喪事的,一半兒是想瞧瞧有二百兩銀子後,李家要怎麽辦?

而李婆子的操作,村民的正常思路是永遠都追不上的。

時硯上前勸說李婆子拿出銀錢給他爹買棺材的時候,被李婆子一把推開,又累又餓,身體發軟的時硯直接被李婆子推到地上,手掌被石子擦破,正在不停的流血,直接就暈了過去。

暈過去在醒來,就成了現在的時硯。

時硯只聽李婆子唱念做打,對著一院子的人道:“我老婆子這是做了什麽孽啊!嫁了個短命鬼,留下這一大家子可要我怎麽活啊?”

有人道直言道:“李婆子,你就別裝了

,你家三個兒子早就成年了,鐵蛋兄弟去年還成了秀才,鐵柱兄弟也是童生了,鐵牛兄弟是伺候莊稼的一把好手,你怎麽就沒法兒活了?

我家要是有這麽三個兒子,還有二百兩銀子,我肯定能活!比現在還活的更好呢!”

“對,李家兄弟還躺在地上呢,你倒是拿出個章程,說說這喪事到底要這麽辦?現在可是六月天,屍體放兩天就生蛆了,到時候大家夥兒誰肯幫著處理?”

“李家兄弟死的慘,但好歹有二百兩買命錢,這喪事說什麽都要風光大辦才行!”

李婆子眉毛一豎,做出一副哀泣狀:“我家日子也就是大家夥兒面上看著光鮮,其實內裏的苦有誰知道?

鐵牛雖然是伺候莊稼的一把好手,但我家總共就那麽幾畝地,若是年成不好,一年中有大半年是餓著肚子只能吃個半飽的。

還有家裏兩個讀書人,尤其是鐵蛋,媳婦兒去的早,孩子才五歲,要我這當娘的幫著養。

大家都知道,鐵蛋的身體打生下來就不好,體弱多病,要多吃細糧,要延醫問藥,零零總總算下來,每年花費幾十兩銀子不止。

鐵蛋每年讀書光是筆墨紙硯的花費,一年地裏那點兒產出根本就不夠填這個窟窿的。

讀書人的人情往來,就算每月請同窗好友吃一桌飯,也要好幾百個大錢,四時八節還要置辦體面的衣服,免得出去在同窗之間擡不起頭,這些又是一大筆花費。

天可憐見的,老婆子我上個月還厚著臉皮去二女婿家借了十兩銀子,就因為鐵蛋明年要去府城參加鄉試,得給他做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諸位都是鄉裏鄉親的,您說說,我家這樣的情況,還能拿出銀子給老頭子大操大辦嗎?我不知道老頭子他死的冤嗎?

我當然知道。

但活著的人總比死了的重要啊!這些銀錢可都是留給鐵蛋將來科舉用的,每一個銅板兒都要用在刀刃上!

就當是老婆子我和鐵蛋對不起老頭子,算我們娘兩欠他的,等鐵蛋將來出人頭地了,老婆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老頭子墳前,給他磕頭賠罪!”

李婆子對院中諸人行了個禮,泣不成聲道:“今日一切從簡,煩請大家幫忙,將我家老頭子給葬

了吧!讓他安安心心的去,別為了這些糟汙事煩心。”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人已經開始動搖,甚至同情李婆子了,知道真相的人想上前斥責李婆子一派胡言,顛倒黑白。

沒等這人開口說話,人群後方傳來一道帶著哭腔的男聲:“娘,您,您實在,實在是……”

話沒說完,但人群瞬間讓開一條路,將在人群後跌跌撞撞起身的時硯露了出來。

時硯腳步踉蹌,渾身發軟,面色蠟黃,都是好幾頓沒吃飽,餓出來的。加上今天一早起來就聽聞噩耗,從早上到現在水米未進,還被劉婆子一推,流了不少血,整個人的狀態十分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