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5頁)

不過她似乎繼承了之前當鬼時的本領,能輕松在夜間視物。

才剛推開門,走廊右側便傳來了哢嚓的一聲響。

那是木門合上時發出的聲響。

她下意識扭頭朝那邊望去,視線落在了一扇緊閉的房門上。

應當是有人剛從外面回來。

而她出門的後一刻,恰巧是他回房的前一刻。

謝愁愁沒放在心上,畢竟解決內急才是當務之急。

廁所裏同樣沒燈,黑洞洞的。

即使能看清楚,她也免不了一陣痛心:“這麽摳門,怪不得生意慘淡!”

衛生間的墻壁上貼了很多面鏡子,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倒影,謝愁愁借機打量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嗯,和做鬼時的相貌一樣,長頭發,圓眼睛,皮膚白白的,個子不高,看著像個未成年。

要說和以前的區別嘛,那大概就是一點兒都不像鬼了。

她滿意地笑了笑,打開隔間門,走進去。

——去。

在進入隔間的那一瞬間,一道尖利的東西迅速從她手腕處劃過,她定睛看過去的時候,看到個黑乎乎的東西迅速閃入了墻面。

似乎是匕首。

“……”簡直欺鬼太甚。

她閉了閉眼睛,決定先解決鬼生大事。

隔間位置緊靠窗戶,慘白色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明晃晃照進來,在木色隔板上鋪上了一層銀霜。

興許是許久沒人用,也沒人清理,衛生間內空氣並不太好,似乎飄散著腐爛屍體的氣味。

就好像,不久前曾有人命喪於此,屍體被扔到了某個隔間內,在時間的吞食之下,同潮濕的地面融為一體。

隔間在茫茫的漆黑中顯得十分逼仄。

少女進入隔間蹲下。靜默裏,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一只黑乎乎的東西,從身後墻壁裏緩慢地伸了出來。

那是一只縈繞著濃郁死氣的鬼手,臂上皮肉腐爛不堪,像極了放置數月的變質死肉,酸臭熏天,聞之作嘔。

手上的感官似乎有些反應遲鈍,謝愁愁在蹲下去後,才察覺到難忍的疼。

她擡手看了一眼,發現手腕上滿是血,像是恨不得將她全身的血流幹。

謝愁愁:“……”

鬼失血死後還是鬼嗎?

就在她沉默思考這個高深問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似乎是衣服布料同皮肉摩擦時發出的聲響。

與此同時,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紅紙還是白紙?”

謝愁愁偏頭一看,看到了條慘白幹瘦的手臂。它僵硬地在她身側伸直,袖子堪稱破爛,臟兮兮的破碎布條從血肉模糊的小臂上垂下,在空氣中輕輕晃蕩。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掉落到地上。

至於那手心之上,則攤著紅白兩疊紙。

這年頭,鬼也知道與時俱進,關愛關心他鬼了。

她十分感動然後選擇了拒絕:“謝謝你,不過我自己有帶哦。”

為了證明自己所說非虛,她決定將自己兜裏的紙掏出來給對方看一眼。

身為一只鬼,她完全清楚上廁所需要擦屁屁這一道理!

但是十分不幸,手上傷勢有些嚴重,還在嘩啦啦流血,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來。

“紅紙……”那聲音又冒了出來,散發著濃重的陰氣,像是帶著電流的老式收音機,“還是白紙……”

謝愁愁面露糾結:“這不是紅紙白紙的問題,這是你的手指看起來不太幹凈的問題,我可以都不要嗎?”

“紅紙……還是白紙……”

這回,聲音帶著顫音,聽起來更顯淒慘,若枉死之人的哀嚎悲啼,字字飄著陰惻惻的怨氣。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不就是不願意接紙嘛,哭啥啊!

謝愁愁不解的同時,被喚出了濃濃的愧疚。

從手臂模樣能看出,這鬼年歲要比她的鬼齡小上很多,她生出來股欺負小朋友的負罪感。

謝愁愁咬了咬牙,認命般道:“你隨便選個色吧,我都行。”

周圍氣壓猛地一低。

她沒覺察出來,停頓片刻,用羞愧難當的表情,以及“打個商量不行也別揍我”的語氣,試探著開口——

“不過你看我這手,血流如注是不是,想擦也擦不了是不是,要不你幫幫我?”

此話一落,周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嗯?怎麽不說話了?”

“說起來。”謝愁愁腦袋稍稍歪了歪,好奇不已,“你聲音到底是從哪裏發出來的?我好像沒看到你嘴巴。”

“是藏在墻壁後面嗎?你能從墻壁裏出來嗎?長時間伸一只手會不會太酸啊?”

她化身無情的問題機器,一邊嘰裏呱啦小聲詢問,一邊伸手輕敲墻壁,滿臉寫著學術探究般的認真。

片刻後,那鬼手終於開始動作。

但不是遞紙。

它團吧團吧,以慢放般的速度,將手紙揉成了皺巴巴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