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完結章(中)

哥哥與她十指相扣的時候, 外面好似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雨聲與燭火的嗶啵聲混在一起。

許知霧已經哭過一場,淚水悉數被吻去了,余下如舟行水上一般的晃蕩感。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 每下一場秋雨, 樹葉便要褪一次綠, 漸漸換上枯黃的新衣,而嬌弱的花兒則更經不起催折, 不必暴風驟雨,哪怕只是溫柔的雨露, 也能令其花瓣散落,零落成泥。

長廊邊上的野菊再也承接不住秋雨, 細嫩的花蕊也被雨水沖開、打落,最後化為一片泥濘。

這場雨,若是天明還不停歇,行路恐怕多有不便了。

好在夜半的時候,風雨便止息,許知霧也能沉沉睡去。

“阿霧, 該起來了。”

睡夢中, 她的臉頰好似被人戳了戳。

許知霧很累,很困, 不想動彈,翻了個身躲避那煩人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許知霧嗅到了胡餅的味道,熱騰騰的, 還有芝麻的香氣, 她動了動鼻尖, 沒有醒。很快, 又是糕點的甜香,許知霧嘴唇微動,還是沒醒。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什麽圓滾滾香噴噴的東西抵在她唇邊,許知霧下意識張口含入口中。

咬了咬,好像是栗子。

她忽地想起自己還未漱口,可栗子已經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頓時睡意全無,氣呼呼坐起來,鼓著腮瞪著床邊的人。

那人看起來精神得很,可謂容光煥發。

許知霧就更氣了,一次到半夜,此前他竟還要考慮要幾次,莫非原本不打算讓她睡覺?

好不容易將栗子嚼了吞了,許知霧張口道,“沒洗漱呢就喂我吃東西!”

謝不倦手裏把玩著栗子殼,面上含笑地在床沿坐下來,“昨夜不是給阿霧洗漱了?不打緊的。”

許知霧愣了愣,好像半夜的時候確實給她洗漱了?

不過一想到給她洗漱的原因,就氣紅了臉。

哥哥太過分了!

許知霧氣鼓鼓坐起來,裹在被子裏瞪她。

謝不倦卻只是笑,一直笑。

瞧他這溫雅清俊的模樣,哪裏想得到夜裏是那樣的人呢?

“阿霧現在感覺如何?”

許知霧動了動腿,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不僅身子全裹了進去,就連頭也裹在被子裏。

想說什麽,卻氣哼哼地將頭撇向一邊,沒答他。

謝不倦隔著被褥摸了摸她圓乎乎的腦袋,湊過去哄她,“哥哥錯了。”

下次還敢。

許知霧不知是“嗯”還是“哼”了一聲,余光不住往他身上瞟,悶悶道,“我都沒睡飽,今天還要上路呢。”

“不要緊,路上睡。”

許知霧轉過頭來,“那你路上別……別鬧我。”

謝不倦失笑,或許昨夜確實過分了,竟讓阿霧以為他是路途中也要這樣那樣的人。

“好,起來用早膳吧。”

於是乎,太子大婚的第二日,太子與太子妃雙雙跑路。

美其名曰,回門。

許知霧再一次踏上這一段路。

從駢州到京城,從京城到駢州,這一段她來來回回走了數遍。

三歲時她依依不舍地隨父母到駢州,路途中哭鬧、生病,好不容易捱到了駢州,一待就是十多年。

十二歲那年鼓起勇氣去京城找哥哥,一路上期盼、忐忑,以為沒有見到哥哥,無比失落地回來。

後來她盼到哥哥回來,與哥哥一同前往京城,彼時的她,只當哥哥是哥哥,去京城也是因為好奇與玩心。

再次從京城回來,已是滿心悵然,對先生的擔憂與對哥哥的不舍拉扯著她。

她好像就是那時候,發覺哥哥不只是哥哥的。

如今,哥哥真的不只是哥哥了。

他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

一行人日夜兼程,到了晚上,馬車還在行進,許知霧偎在謝不倦懷中沉沉睡去。

偶爾車輪磕絆一下,謝不倦便會護著她的頭,再將二人身上的被褥裹得更緊。

要是睡不著,謝不倦便給她講故事。

他看過很多書,知道很多的故事,不只會講小白狼。

終於在十月初四這一日抵達駢州地界。

而祈願節,正是十月初五。

許父許母親來城門接他們,車簾掀開,見許知霧搭著謝不倦的手下來,昔日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已然梳上婦人髻,夫妻二人一齊怔住了。

“這,阿霧,小孜,你們已經成婚了?”

許知霧無措地看向謝不倦。

“是,不瞞父親母親,父皇催得緊,便先辦過了成婚大典,但我與阿霧打算在駢州辦一場真正的婚禮,好叫父親母親坐於高堂之上受我們一拜。”

這話頓時叫許父許母熨帖,連道,“好,好,是該在駢州辦一場的。”

而許知霧也松了口氣,與爹娘說起大典那日的事情來,“……規矩真的好多,哥哥要站在祭台之上等我走上去,好高好高的台階,可是哥哥他沒有按照這個規矩來,他走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