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假象

這固然是吳海洋的猜測,但聽了他的話以後,我開始細品耳邊聽到的聲音,裏面果然帶有深深的恐懼,聽起來就像是某個小孩受到驚嚇後的那種大喊大叫的狀態。

想來也是,花子一定會害怕黑暗的,因為對於她而言,之前所生活的世界,本來就是充斥著黑暗和壓抑的,所以她應該比普通的孩子更加害怕在黑暗環境下獨處。

但我感覺她肯定不會這麽一直叫下去。

心理學有一個專業的詞匯,叫做刺激遞減效應。任何能對人神經產生的刺激,都會隨著時間的持續和次數的增加會逐漸減少。

比如你偶爾做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第一次做的時候會覺得興奮得要死,整個精神世界都被填滿了的感覺,然而當你持續了做了好多次後,逐漸就會覺得那件事變得越來越沒意思,甚至會覺得無聊。

當我們偶爾吃到一種特別美味的食物,經歷的也會是同樣的過程。再美味的食物,頓頓都吃,最後也會覺得食之無味,甚至味同嚼蠟。

這種刺激對於人的情緒而言更是如此。尤其是恐懼的情緒,除非這個人被直接嚇死,否則當一個人受到驚嚇,神經勒到極點的時候,慢慢就會變得麻木,整個人反而會冷靜下來。

相比成人,小孩的神經應激性會強一些,面對恐懼時,整合情緒的時間會比成人的時間要長,但也只是時間會長一些而已,恐懼的感覺並不會一直持續。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不敢預測,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可以預測,趁著花子停止攻擊的空档,我大口大口的喘氣,多熬一會兒是一會兒。

然而就在這時,花子的叫聲停止了。

整個空間忽然靜下來,令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我嚇得不敢出聲,瞪起眼睛試圖能看到點什麽,然而這個空間裏完全沒有一丁點光源可以供人使用,我現在就和瞎了沒什麽分別。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花子此時也一樣看不見我們,否則她剛剛不會嚇成那個樣子,不停地大喊大叫。那完全就是害怕的表現。

所以我和吳海洋暫時還是安全的。

但這一點點的安全感很快就被一直在心頭籠罩著的巨大不安給吞沒了。

在這種條件下,人很容易胡思亂想,我喘了幾口氣,忽然想,花子之所以附在人的身體上去殺人,是不是想同活著的人來傳遞一種思想,人這種東西,才一直都是最可怕的生物?

我甚至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那麽鬼也不一定完全都是壞的,只有像花子這樣以非常淒慘的方式死去的人而變成的鬼,或許才有危險性。

那麽人們怕花子,終歸到底,還是害怕人性中的某種惡,正是這種惡,才會導致花子這種厲鬼的出現。

我的思維正在飄來飄去時,黑暗的空間裏忽然傳出一個聲音:“是我!”

我感覺自己的神經好像被紮了一下,但瞬間就反應過來,是女學生,她回來了!

雖然她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可能是由於剛剛一直不停大喊大叫的緣故。盡管剛剛發出聲音的靈體是花子,但身體畢竟是女學生的。

胖子這時也興奮起來:“我的娘,你總算是醒了,剛剛差點沒被你折騰死!”

女學生只說了很簡單的一個字:“燈。”

她的語氣有些冷漠,或許也為自己被花子附身,對我和胖子造成傷害感到一種無力和難過。

“我去找開關!”

吳海洋顯得特別積極,但我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胖子這麽積極肯定有問題,他或許是想等這裏重新亮起來,趁著女學生還沒有異變之前殺掉她。

我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畢竟和他相處的時間很長,對他的行為舉止十分了解。

其實此時我的心裏也已經動搖了。畢竟只要殺掉女學生,這裏的一切就都結束了,我和胖子也不至於在這裏把命丟掉。

不管怎麽說,這個世界都只是韓菊投射出來的世界而已,盡管出現在這裏的人也都有自己獨立的思維,但也僅此而已,他們和真正的人還是有區別的。

所以這個世界裏面的人的死活,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我不能因為考慮這裏的人的死活,而放棄現實世界中的我自己和胖子。我們真正的感受和所牽掛的東西,應該在那裏。

這麽一想,我倒希望此時胖子的心裏真有殺掉這個女學生的想法,因為就我自己而言,是沒有這個勇氣下手的,這種事只能去依賴他。

胖子這個時候一面找燈的開關一面不停的說話,廢話很多,聽得人心煩意亂,可考慮到他剛才和我一樣,神經繃得異常緊張,此時這樣的表現,也權當是一種放松,可以理解。

胖子說話還感覺不過癮,甚至吹起了口哨,但完全聽不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