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煎熬

混亂的思緒如同野馬一樣在我的大腦裏亂撞一會兒後,我逐漸冷靜下來。

接著我就開始冷笑,心說我也真是夠無聊的,今晚注定和自己過不去,越是害怕面對什麽,偏偏就非要夢到什麽。

我甚至氣不過,擡手就給了自己一計耳光,卻疼的我差一點叫出聲來。

我用手捂著臉的同時,頓時就意識到不對勁。

根據夢境潛入儀的工作原理,我們只會在第一重夢境裏有疼痛感。而如果我們在夢境中做夢,就是第二重夢境,假如我此時真的是在做夢,應該不會感到這麽疼。

所以我並不是在做夢,我瞪起眼睛,立刻又去看林若兮,此時的她,臉上仍然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我頓時就懵了,既然自己沒有做夢,怎麽可能會聽到她說愛我呢?

而且剛剛那句話猶在耳邊,我不能聽錯。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發覺自己的大腦有越來越亂的意思,立刻就開始深呼吸。

大量的冷空氣沖進肺裏,我逐漸冷靜下來,理智一點點回歸,我隨即也想明白了這件事。

我記起盛元老師當時曾說,記憶清除技術其實只是表面技術,它的工作原理是通過一系列方法把一些通過意識層面就可以想起來的事,深埋入潛意識裏。

所以那些記憶並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被隱藏得更深了而已。

既然那些記憶還在,通過夢的形式釋放出來,也不足為奇。但由於它們被埋在了潛意識的最深處,所以做夢的人一旦醒來,那些夢境就會立刻消失無蹤,意識根本就捕捉不到。

意識到這一點,我的大腦裏溢出一種異常奇妙的感覺,說不上是喜悅還是悲涼。

我為自己仍存在林若兮的世界裏而感到欣慰,然而我卻只能隱藏在她體內最隱秘的角落裏,永遠也見不到光。

這樣一想,一種窒息的感覺立刻就來了,我隨即做了幾個深呼吸,再去看林若兮時,她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的狀態,看來那場關於我們倆之間的愛情故事在她的夢境裏結束了。

之後的夜晚,我一直是在睡睡醒醒中度過。後半夜空氣變得異常冰冷,好在我身邊還有林若兮,可以抱著她相互取暖,如果這裏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恐怕熬不到第二天早上。

早上天一蒙蒙亮,我立刻就醒了,但林若兮還在睡。

我換個了姿勢,接著就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狀態很糟糕。

我從來沒有這麽累過,感覺身上所有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眼睛看出去都是迷糊的,怎麽眨眼睛都沒用。

更要命的是口渴,已經到了非常難以忍受的地步,感覺連嘴巴裏的唾沫都沒了,再喝不到水,我都想嘗嘗尿是什麽滋味。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林若兮也醒了過來,先是各種揉眼睛,接著就來了句:“好渴。”

我原本已經在她醒來之前給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心裏已經生出了不用喝水也能熬過去的錯覺,結果聽她一句話,立刻又被打回原形,大腦裏瘋狂地思念可以流動的東西。

我們只能通過繼續趕路,用對綠洲的向往來麻痹自己,進而緩解對水的思念。

今天沒有風,但陽光卻比昨天更加毒辣,我們倆走了個把小時後,很快就開始感慨自己的渺小和沙漠的偉大。

和這片沙漠相比,我感覺自己就好比是細小的螞蟻,想要靠自己的雙腳在這裏走出一片天地簡直就是笑話,連有這種想法本身都很可笑。

熬過了一段又一段令人絕望的路程,太陽很快就爬到了頭頂。這時候我才開始有饑餓感,但是這和口渴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我感覺自己的喉嚨似乎都在燃燒,稍稍幹咳一下,都有一種要被撕裂的感覺。

走路的時候我一直低垂著頭,不經意間的一個擡頭,發現前面茫茫一片,還是一望無際的沙地,頭皮頓時就一陣酥麻,身體不由就僵住了。

和我並肩而行的林若兮見我忽然站定,也跟著停下來,轉過頭來看我,眼神中寫滿了堅毅,似乎有種要和沙漠死磕到底的意思。

我頓時就一陣感動,心想連林若兮一個女人都這般堅持,我有什麽好畏懼的?

我用力地哼了一聲,說了句:“他媽的,我寧死不屈!”

我忽然就來了句如此沒頭沒尾的話,林若兮也不覺得突兀,還對我露出了笑臉,然後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也說了句:“對,寧死不屈!”

這種默契令我大為振奮,我立刻就感覺一股強勁的力量從腳底生出。都說人的潛能是巨大的,真爆發起來,我們自己都會大吃一驚。

我心道,現在就是見證我潛能的時候,我一定要在咽氣之前找到那片綠洲。冥冥之中,我總感覺那片綠洲就在我們附近,再堅持一會兒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