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不會辜負她。”……

警校生的寒暑假和普通大學生的確有所不同, 春運繁忙,基層警力嚴重不足,學校會提前做動員, 希望本地學生在寒假期間下到基層派出所,或去火車站、大巴站等公共交通樞紐, 參與巡邏防控、緩解春運壓力。

全國有警校的城市都一樣,除非是有市內大型運動會、大型活動或會議,需要學校統籌安排,一切聽指揮,其他的都是采用自願報名原則, 總不能不讓外地學生回家過年。

過去的兩個寒假, 蔣赟都沒歇著,每次都奮鬥在第一線, 他也不怕苦, 寒冬臘月地能在火車站室外廣場上走幾個小時,身上是一身藏青色冬款警服,戴著大沿帽, 自我感覺很驕傲。

見習沒有工資, 只管飯, 蔣赟向學校提申請, 問能不能給他安排一下寒假期間的住宿,後來, 他就在某區公安分局下屬的警察宿舍裏,得到一個免費的上鋪床位。

兩個寒假, 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寢室裏,老大問他:“赟兒,今年寒假你還去見習麽?”

蔣赟躺在上鋪, 雙手枕在腦後,說:“今年不去了,我回老家。”

小呂擡頭:“錢塘?”

蔣赟:“嗯。”

“去看你女朋友啊?”

“嗯。”

室友們大概了解蔣赟的家庭情況,他沒說太細,但他們都知道,蔣赟在錢塘沒有親人,沒有房子,他所有的身家都隨身帶著,一個大拉杆箱,一個雙肩包,可以裝下一切。

三哥問:“赟啊,那你回去了,住哪兒?”

蔣赟看著天花板,心裏也沒底。

章老師說什麽都不用擔心,就和以前一樣,那以前……他也沒在他們家過夜呀。

他一個翻身,趴在床欄上往下看:“實在不行就找個小旅館什麽的,不是有那種青年旅社麽?六人間、八人間,一個床一個晚上幾十塊的那種?”

三個室友沒吱聲,都覺得很心酸。

蔣赟察覺到他們異樣的沉默,笑了一下:“你們幹嗎呀?別這樣,我好多年沒回錢塘了,還挺高興的,能看到我女朋友呢,都幾個月沒見了,我特別想她。”

小呂說:“老四,不是我說,就你這情況,你女朋友爸媽能把女兒交給你啊?人家可是重點985大學的,你以後拿什麽養她?”

三哥懟他:“要你瞎操什麽心?管得也太寬了吧?”

老大也說:“就是,咱赟兒以後能掙錢的,人又帥又本分,多好一小夥。”

小呂:“我這不是未雨綢繆一下麽,我也希望老四和弟妹能好好的,弟妹看著就是個好姑娘,老四啊,你可要爭氣。”

蔣赟又躺回床上,嘆口氣:“我知道,我也不想委屈她。”

這年春節又很晚,除夕是在二月中旬,寒假放得也晚,章翎一月底放假,蔣赟是二月初,章翎便提前幾天坐高鐵回家。

蔣赟坐不起飛機,也不舍得坐高鐵,買到一張從沈陽到錢塘的硬臥火車票,火車要開三十個小時,晚上發車,經過一夜一天再半夜後,淩晨3點到錢塘。

他還是第一次享受用學生證買票的優惠,便宜了一百多塊錢,就覺得三十個小時的旅程也沒什麽,還有床睡,相當愜意了。

出發那天,直到走進車廂、擺好行李、火車開動,蔣赟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才意識到,他要回的地方是錢塘。

其實,他對錢塘都不怎麽了解,小時候的事記不住,後來又去B省待了幾年,對家鄉的記憶就是從九歲多才開始。

他暈車,生活圈一直在袁家村附近打轉,春遊秋遊老請假,都沒去過幾個景點。大學同學問他錢塘哪兒好玩、哪兒好吃,他根本答不上來,吃過的幾頓飯店飯都在金秋西苑附近,步行可達,去過的商場只有一個天陽百貨。他就像是個假/錢塘人,對錢塘的了解似乎還不如對沈陽來得深。

可那裏畢竟是他的家鄉,有他最掛念的人,還埋葬著他的爸爸和爺爺奶奶。

蔣赟已經兩年多沒去給他們掃墓了,有時候做夢會夢到奶奶,奶奶埋怨他:小崽啊,你怎麽都不回家了?也不來看看奶奶,奶奶想你呢。

在夢裏,蔣赟很迷茫,問:奶奶,我的家在哪兒啊?

夜深了,硬臥車廂裏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蔣赟和衣睡在中鋪,對於他的身量來說,床位很逼仄,他蜷著腿側身而臥,睡不著,幹脆拿出手機看照片。

他有一個相冊,放的全是章翎的照片,以及他們的合影,從移動硬盤把以前的合影挑了些導到手機裏,加上後來他們在沈陽和北京的留影,蔣赟一張張看著,一邊看一邊笑,感覺永遠都看不厭。

看到後來他困了,睡了過去。

吃過NNN頓方便面和面包、和天南海北的人胡亂嘮嗑一個白天後,火車終於進入A省地界,再過四個小時就能抵達錢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