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請你吃飯吧。”

蔣赟一整晚都沒睡好。

周六早上, 他把章知誠給的手機塞進包裏,又帶上兩百塊錢,騎著車去了金秋西苑。

他還沒來得及去辦電話卡, 知道章翎去了學校,她的父母應該在家, 就算不在,大不了他多跑幾趟。

把車在單元門外停好後,蔣赟提起書包摁響單元門鈴,門鈴裏傳來楊曄的聲音:“你好,哪位?”

蔣赟說:“阿姨, 是我, 蔣赟。”

“小卷毛?上來吧。”

“哢噠”,門打開了。

蔣赟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四樓, 402室的門已經打開, 楊曄連拖鞋都給他擺好了。

她似乎剛做完運動,紮著馬尾,穿一身運動服, 腦門上都是汗, 笑吟吟地問:“這麽早?找章翎嗎?她去上學了呀。”

“我不進去了, 阿姨, 我知道章翎去了學校。”蔣赟板著一張臉站在門外,“我是來找你和叔叔的。”

“找我們?”楊曄好奇, “什麽事啊?”

蔣赟從書包裏把裝著手機的袋子拿出來,又加上兩百塊錢, 還有自行車鑰匙,一股腦兒遞給楊曄:“這些東西,還給你們, 我不需要你們的施舍,不需要你們可憐我。”

楊曄:“……”

楊醫生可沒章老師那麽溫柔,她抱著手臂打量蔣赟,問:“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蔣赟覺得自己可有骨氣了,伸出去的手就沒想過收回來,“我知道我的餐費補貼是你們給的,還有這個手機和樓下的自行車。我知道你們是好心,但我不需要!我能照顧好自己,不用你們可憐。”

楊曄讓開了一點位置:“你先進來,別在門口吵吵嚷嚷。”

蔣赟真想把東西丟下就走,不過理智告訴他這樣做就太過分了,他沒辦法,只能脫鞋進屋。

沙發邊的地上擺著一張瑜伽墊,楊曄把墊子卷起來,讓蔣赟坐到沙發上,蔣赟站得筆直,梗著脖子像個寧死不屈的烈士:“我不坐了,說完就走。”

楊曄瞥了他一眼,給他拿了一瓶果汁,自己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笑著開口:“小卷毛,腳有沒有好一點?”

蔣赟一直端著,時刻提防楊醫生對他興師問罪,冷不防被問了這麽一句,心中一跳,老老實實地回答:“好很多了。”

“每天都在用藥嗎?”

“嗯。”

楊曄幫他把果汁瓶蓋擰開,翹起二郎腿,開口:“蔣赟,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很好奇,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們給你飯卡裏充值,讓你多吃肉多吃菜,是折辱你了嗎?”

蔣赟被問住了,愣了半天才回答:“你們沒必要這麽做的,我和你們又沒有關系,我自己有錢吃飯!而且,你們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做這些事?還不讓鄧老師告訴我!”

“告訴你了,你會接受嗎?”楊曄的坐姿很悠閑,右手在半空中一攤,“你看,你現在知道了明顯不接受啊,所以我們才不想告訴你,就是不希望你心裏有壓力。”

蔣赟瞪著她:“可我現在知道了。”

“所以呢?你就想要把我們的好意都還回來,對嗎?”

“是,我不需要你們的好意!不需要你們可憐!”

楊曄的神情變得有些嚴厲:“蔣赟,你章叔叔是老師,我不是,我一般給人上課都是講怎麽切大腿。不過今天,我還是要給你上一課,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她指著沙發,“你先給我坐下。”

那種壓迫感又來了,蔣赟抿了抿唇,還是坐到了沙發上,屁股只坐了一點邊沿,背脊依舊筆挺。

他警惕地看著楊曄,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麽。

但他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做錯,從小到大,李照香就教他,做人要有骨氣,不能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好,那些都是要還的。當你還不出時,別人就有了你的把柄,你就會低人一等。

比如當年,李照香拿了蔣赟外公外婆的十幾萬,後來這麽多年,她都沒臉再去和蔣赟的生母聯系。

又比如當年,李照香得了一點小恩小惠,就輕信別人,把蔣赟送去了武校,結果讓孫子受了近五年的苦。

所以現在,他們祖孫二人願意接受別人不要了的舊衣服,也不願意接受別人哪怕是一個雞蛋的施舍。

楊曄不知道蔣赟在想什麽,顧自開了口:“你覺得自尊受到了傷害,受到了侮辱,就因為我們給你的飯卡充錢,對嗎?但是蔣赟,在你有這樣的感受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學會區分,別人對你的幫助,哪些是施舍,哪些是羞辱,哪些又是真正的善意?”

蔣赟唇線緊抿,一臉戒備地看著她,楊曄停頓以後繼續說,“你覺得我們是在施舍你?羞辱你?還是在幫助你?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次次拒絕別人善意的幫助,不僅寒了對方的心,對你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蔣赟正色回答:“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我上學有補助,自己能打工賺錢,我有錢吃飯,可以照顧好我和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