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本以為楊沉在的時候已經尷尬到了極致,沒想到他走後,我和宋城相對無言才是十分難堪。

我才駁了他的面子,這時不好提起送客的事,只陪宋城靜靜地坐在書房,聽到時鐘的秒針嘀嗒嘀嗒轉動,一盞茶被喝到見杯底。

他望著那幅照片,輕聲說:“今晚過來是想和你談一件事。這幾天我反省過自己,你弟弟成了那樣,叫你舍棄他的確不人道,前幾天我做得不妥,不該一時沖動強迫你留下。”

宋城停了片刻,並不看我:“我在京城另外有一套房子,前後院打理得不錯,病人能常常出去散心。而且離銘德挺近,你去公司也方便。你接安德烈過來吧……就住在樓上樓下,想看他什麽時候都可以,好不好?”

他說話時和平常無異,我卻察覺出些微不同——不復以往的溫和從容、不露聲色,此刻的他更像戴了張紙糊的面具,薄薄一層風平浪靜的偽裝藏不住底下翻江倒海,輕輕一戳便破了。

我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來,擡頭看著宋城。他和我對視,眉頭皺著,睫毛纖長濃密,瞳仁的顏色偏棕,因此總有種蜜糖一般粘稠而甜美的深情。

我趴在他的膝上,知道從這個角度仰視對方,在那個低頭的人眼裏,我的神情會顯得有些天真。我說:“看到我和楊沉在一起,你不生氣嗎?”

宋城注視著我,動了動嘴唇:“如果我生氣,你下次會不會拒絕他?”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於是宋城笑了笑,他說:“我不生氣。總為這種事跟你生氣,我會累死的。”

我將臉貼在他的大腿上,膝蓋跪在地面,擺出一個溫順的姿勢。

宋城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俊彥,你不要假裝抱歉,我不願意再對你演戲。今天我起碼看明白了一件事,你對楊沉也沒有感情。如果你對我們兩個其中任何一個人有半點在意,就不會讓我們碰面。”

我想起每次做愛結束,他總喜歡讓我躺在他胸膛上,手指也是這樣穿過我的發間,輕柔地來回撫摸。這種力道讓人安心,充滿溫暖的錯覺。

宋城繼續道:“這段時間我為你付出的一切,難道你看不見?以前的方式不對,我願意改正,可是為什麽你從來不給我機會?為了你容忍一個安德烈,我已經讓步到底線了,還怎麽樣才行?要我連楊沉一並接納,和他友好相處,你才滿意嗎?”

我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很壞的事,如果放在以前,我絕不會這樣殘忍。

“你可以試試。”我說,“反正你們倆對我而言沒區別,要不你們商量商量,一三五是你,二四六輪到他,周末休息,怎麽樣?”

那層面具徹底被擊碎,宋城的表情像笑又像哭。他的雙眼不再是蜜糖了,而是一節快要枯萎的樹幹,泛出死氣沉沉的褐色。

“我做不到。”他盯著我,“我不能接受。俊彥,我不是不介意,只是不願意逼你太緊。我不想和別人分享,我沒那麽大方,只能勉強容忍一個瘋了的安德烈,至於楊沉……絕、不、可、能。”

“沒有辦法,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有時候楊沉非要纏上來,我躲不開,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要麽你把我鎖在家裏,看著我反抗到死,要麽你接受現狀,別管我了。而且就算我被楊沉操,你也一樣可以操我,不吃虧。”

“別說胡話……不可能。只有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步。”他攥緊我的手腕,“為什麽不能保持專一,為什麽一定要做這種事來刺我的心?”

宋城喉嚨裏發出的聲音近似哽咽:“俊彥,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隨便糟蹋我對你的感情,難道我不會心痛?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我不恨你。”

恨意不能作為我的動力,因為所有感情遲早都會隨著時間被消磨殆盡,隨之而來的是動搖和放棄。

我仰起臉看他,吃吃地笑:“那幾年我吃了許多藥,腦子早就被弄壞了,感覺不到什麽愛恨情仇。宋城,我和你說過,我是個沒有以後的廢人,和我在一起只會受盡折磨,是你不肯放手。”

情緒在他眼睛的陰翳裏燃燒,不是怒火,而是更悲傷的東西。

“你非要抓著我,我只好接受,但你要求我愛你,對不起,我做不到,這個要求的標準實在太高了。”

宋城安靜了片刻,再開口時語調有輕微顫抖:“我不相信事情一定沒有轉機。”

“也許有。如果你能容忍我十幾年如一日地傷害你,肆無忌憚地揮霍你的耐心,和楊沉,或者其他人糾纏。說不定哪一天我會發良心發現,你對我是真的,到那天我就可以愛你了。可是你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你有沒有那種毅力?”

在說話的同時,我解開襯衫紐扣,松開腰帶,褪下長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