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從醫院做完一系列檢查回來已經到了中午。

安德烈黏在我身邊回了家,自告奮勇的挽起袖子去煮飯。我到書房放病歷,擡頭時看到書架對面掛著的那幅照片。

濃郁的深紅色鋪滿畫面,兩個看不清面目的人緊緊依偎著。男人的手抓著快要滑落的長袍,另一只手撫上懷裏人的長發,仿佛能感受到他動作的輕柔和小心翼翼。

他們似乎在忘我的接吻,一束光落上中間蒼白消瘦的脊背。

隔著照片,那充滿愛意的觸感仿佛回到我身體。

愛。老羅給這幅作品起名叫《愛》。

我想他看出了些曖昧氣氛,甚至以此為契機幫忙撮合下我們。

照片上的長發女人是假的,宋澄表現出的所有溫情是假的,我和他談的那場“戀愛”也是假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過去的半年像一場幻夢,醒後覺得輕微恍惚。我清楚再和宋澄糾纏下去毫無益處,卻仍然眷戀著面對他時觸到的體溫。

或許真如安德烈所說,我只是太渴望一份單純的感情。

愛情,親情,友情,至今為止我擁有的一切都摻雜著或多或少的雜質。我真的希望成為君彥,拋卻姓氏,舍棄這滿身枷鎖,無牽無掛。

“哥哥,我做了蘑菇奶油湯,快點過來嘗下。”

安德烈這次還算有禮貌,沒有推門而入,在門外喊了一聲。

“來了。”

想想而已。

我和宋澄說有空和他見面談談,沒想到竟一點時間也抽不出來。

這段日子楊沉父親的項目還在籌備階段,有意帶他一起參與。楊沉繼承了他爸的工作狂屬性,忙起來藥都顧不上吃。

我在路上接到他的電話,雖然是聊日常,語氣顯而易見的有些匆忙。即使我說安德烈做了我的助理,他也只是嗯了一聲,讓我管好自己。

他這些天出差頻繁,我們見面多是一個簡短的視頻。我和他說我的近況,他也聊聊身邊的事,兩個人都很疲憊,搞得像上下級會議匯報。

每天在公司開會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便提議說改成打電話。楊沉性格固執,每天無論如何也要打一個,有時候我下班後接到電話,算了下和他的時差,他那邊是淩晨兩點。

我委婉的提過不必每日打電話,有這時間不如休息下。但怎麽也說不動,只能隨他去了。

也許這就是他認為“愛情”的一部分。

不過我也不輕松,這次的後續工作等著收尾,下一次展覽也提上日程。曠工一兩日還好,天天這樣做不僅會被說閑話,更別提我身為老板不能一點模範作用都起不到。

我每日去公司處理事務,跑遍其他公司的各類展覽實地觀摩,加班成了家常便飯。幸好有安德烈和唐茉兩個人幫忙分擔壓力,不然我真有點吃不消。

楊沉不在家,我幹脆搬了回來,除非他出差回來才裝模作樣過去住幾天。

安德烈以自己的別墅離市區太遠為由,數次向我撒嬌後也搬回原來的房間。我和他約法三章,到目前為止都保持著兄弟該有的分寸。

工作起來時間過得飛快,直到今天看到安德烈打開冰箱拿出冰淇淋,我才反應過來夏天到了。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遊戲,我看了會兒道:“我要是你,肯定先占據高點狙他們。”

“這是手柄又不是鼠標,狙擊的反應速度簡直是在等死。”他叼著勺子含糊不清的說,操縱角色繞到一個人身後偷襲,“哥哥,待會兒我們倆打網球吧,昨天居然輸給你,我不服。”

“你策劃改完了嗎?一到周末就想著玩。”我說,“唐茉那部分已經發給我看過了,你動作快點。”

“你這是壓榨員工,今天不是工作日。”

他挖了勺冰淇淋塞嘴裏,又接著玩遊戲,還要分心對我抗議。融化的草莓奶油滴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暈成漂亮的淡粉色。

我看不過去,拿了濕巾幫他擦掉。正好他在遊戲裏被殺,安德烈扔掉手柄:“哥哥你害我死了!”

“你是被狙擊手爆頭的,人家早就盯上你,別賴我身上。”

“我不管,你得負責。”

我笑著問:“那你想怎麽樣?”

他擡眼看我,眼波流轉間故意做出的委屈神色便沾染上一絲媚態,伸手勾住我的肩膀,輕聲說:“你先親我一下,我們再說。”

親兄弟間該有的距離——接吻除外。

我吻了下他的臉頰,安德烈又指指嘴唇。因為剛吃過草莓味的冰淇淋,他的唇柔軟而冰涼,上面還有點若有若無的甜香。

他的手攬上我的腰,那雙如冰湖般的藍色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

氣氛很好,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很不給面子的響起來。

充滿誘惑的表情變成了滿臉不高興,我訕訕的站起身,安德烈咬牙切齒的說:“如果是唐茉,下周就讓她自己去和昌信那邊談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