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楊沉送到第三十一束花的時候,我真的忍無可忍了。

我不算節儉,但也不喜歡糟踐東西,尤其是好看的東西。因為舍不得扔掉無罪的花束,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擺滿了鮮艷的玫瑰,一天兩束準時送達,前幾天的玫瑰尚未枯萎,新鮮的玫瑰就已經到了桌面。每個角落都塞滿了深紅的花朵,安德烈都開始抗議我把家裏擺成了花房。

我操他媽的楊沉,他難道不會換個顏色嗎?!

正好年末公司聚餐,我喝了點酒回去,本來頭就有些痛,屋裏暖氣蒸出的玫瑰香味熏得我一個跟頭——我看著滿屋子的玫瑰氣不打一處來,當即趁酒壯慫人膽給楊沉撥了個電話,惡狠狠的說:“喂?!楊沉在不在?”

“幹嘛?”他還是那副懶洋洋端著的聲調,以為我聽不出他藏起來的那點得意,“突然想起我來了?”

“你他媽再給我送玫瑰,腿都給你打斷!送花送花送花,還一天兩束,我這是種的花圃嗎?!”那點酒勁兒上了頭,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著電話一通怒斥,“八百年前追小姑娘的手段別拿出來顯擺,想和好給我打電話,別像個娘們似的嘰嘰歪歪!操!”

我把這番豪言壯志洋洋灑灑宣泄完,酒精也順著天靈蓋被暖氣蒸發了,打了個冷戰就清醒過來。果然還是喝少了,剛說完就開始後悔,拿著手機也錯過了掛斷電話的最好時機,只好不尷不尬的僵持著,期待楊沉被我氣死摔電話。

“你喝酒了?”他低低的笑了,居然沒被我氣得昏過去,“在哪?”

“在家。”我訕訕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掛了。”

“別掛。”他那邊有點吵,“不是說想和好給你打電話,這不正打著嗎?”

我揉了揉額頭,安德烈從自己的房間出來,赤腳站在地毯上,很符合弟弟形象的給我倒了杯水,我感激的接過去一飲而盡,這小子今天還挺會關心人,我也算是喝到回頭水了——電話裏楊沉說:“你喝完之後還是這麽個暴脾氣。”

“你怎麽知道?”我還是有點懶懶的,拉了把椅子坐下,安德烈在廚房不知道忙活什麽,估計在給自己做宵夜。自從楊沉開始送花之後安德烈對我的態度倒是好了很多,可能是意識到我這個各方面都不如人的哥哥也有追求者,稍微正視我了一點。我一邊走神,聽到楊沉說:“畢業那會你不是喝醉了?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我忘勁大,高中的很多事情在我腦海裏已經模糊,忽然想起楊沉的事來,“你不是要談戀愛了嗎?”

“我什麽事說過這話?”楊沉理直氣壯的一筆勾銷,“這是我能說出來的話?”

怎麽不來道雷劈死他算了。對他的耍無賴我覺得有點好笑,我們倆一拍兩散來的快,和好也沒多麻煩。畢竟是炮友,我追著宋澄跑沒人解悶,安德烈那邊已經失了興趣,對送上門的楊沉倒無可無不可。不談到過去那些爛到根子裏的齷齪感情,楊沉是個合格的炮友,器大活好,雖然不甚體貼,但勝在強勢也別有強勢的滋味。這次求和好他也算是很下本錢了,沒必要一直吊著他,否則不符合我炮友不為財只為色的設定。

楊沉真的很符合我對臉的要求,五官俊美,尤其那雙桃花眼,看人的時候偏偏眼神桀驁,有股少年肆意的意氣。我最愛他像把薄情又鋒利的刀,輕易傷得人鮮血淋漓。

幸虧我已經痂殼遍身,並不怕他。

楊沉還在那邊扯些有的沒的,問我最近怎麽樣,一反常態說了很久,我有點困了,便敷衍的回答幾句。他忽然問:“許俊彥,這麽多天沒見,你想不想我?”

想你幹什麽?我差點就把這話說出口,還好本能戰勝了混沌的困意,本著優質炮友識時務的精神,話到嘴邊硬生生截斷:“想……每天都看到那堆花,能想不到你嗎?”

“那下樓吧。”他聲音有點啞,“現在就能見到我了。”

得,我的睡意徹底沒了。我掛掉電話,認命的去穿外套,沒想到安德烈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放到桌上,簡短的說:“喝。”

“這什麽?”有了上次的經歷,我再也不敢隨便喝下安德烈給我的東西,有點警覺的看著他。他垂著眼睛,冷著臉說:“醒酒湯,媽媽教我的。”

“謝謝……”我端起來抿了一小口,酸甜微澀,不算難喝甚至有點不錯,整碗喝下去胃裏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他煮的不錯,大概是那個不靠譜的老媽經常煮給她英俊的丈夫喝,也仔細教會了這個漂亮的小孩。我把碗擱到桌上,抽紙擦了擦嘴說:“我走了,今晚大概不回來,早點休息。”

他沒說話,我開門出去,走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叮囑他說:“把拖鞋穿上,光著腳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