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刹那間(第5/6頁)

吃夠了許大夫苦頭的秦鳳儀心說:這哪裏是個大夫,分明是個奸鬼!

得了許大夫的“大赦令”,秦鳳儀先擱家裏狠吃了兩個河鮮芽筍獅子頭,聞著那香濃的鮮味兒,秦鳳儀險些流下口水來。

秦太太好笑:“值得饞成這樣。”“娘你哪裏曉得,平日不覺著,我這半個月沒沾葷腥,饞得我做夢都想咬舌頭。”

秦鳳儀生得好模樣,便是吃相有些狼吞虎咽,也透出那麽一點兒少年人的明亮嬌憨。秦太太一面給他布菜盛湯,一面道:“你畢竟是剛好,乍吃葷腥,也不要多吃。”

“我早就好了。就那許老頭,說些嚇唬人的話,訛咱家錢不說,還害我喝這些天的湯藥。”秦鳳儀叼著塊魚肉,道,“娘,你也忒好糊弄。”

“你這沒良心的話,你是不是吃了許大夫的藥好的?”“我本來就沒病。”

“好好,沒病。趕緊吃飯。”

秦鳳儀開了葷,待吃得飽飽的,拍拍肚子道:“我這會兒才覺著活過來了。”秦太太好笑:“今兒再歇一日,明兒咱們去棲靈寺燒香。”

秦鳳儀跟他娘打聽:“娘,棲靈寺有高僧不?”

“罪過罪過。”秦太太雙手合十念了兩聲佛,說兒子,“這叫什麽話,棲靈寺方丈了因大師,便是有名的得道高僧。”

“成,那到時,我可得見見了因大師。”

秦太太叮囑兒子:“在大師面前,不許胡亂說話。”這位大師在城中極有名聲,不好得罪的。

“我幹嗎胡亂說話,我是有事要請教大師。”

秦鳳儀就等著第二天去廟裏解惑了,當天早早睡下,第二天更沒有賴床,早早起床,讓丫鬟把自己過生日做的新衣裳找出來,因天氣漸暖,秦鳳儀挑了身姜黃色的袍子穿了。要說姜黃這顏色,就是女孩子略遜色些穿了也不好看。秦鳳儀不同,他生得長眉鳳目,高鼻薄唇,皮膚雪白,身量高挑,就秦鳳儀這相貌,完全不誇張,揚州城裏挑不出第二位來。

他這種俊,完全俊到了美的境界。

這並不是說秦鳳儀就男生女相了,他一點兒不女相,但他這種美,美到了超脫性別,你看到這個人,第一個感覺就是,美。

便是秦鳳儀先時眼饞的他娘屋裏的桃花、梨花,還有先時用下三濫手段劫來的小秀兒,可說實話,三人雖各有標致之處,但加起來也不及秦鳳儀三成美貌。

待秦鳳儀頭上金絲冠、腰間白玉佩收拾好了,過去爹娘那裏用早飯。秦太太一見兒子這渾身的氣派,便是滿臉帶笑,就是秦老爺,也是臉露和色,笑道:“我正說打發人去叫你,你娘說你還沒起,不讓丫鬟去擾你,這不已是起了。”最後一句是與妻子說的。

秦鳳儀跟父母打過招呼,過去在父親下首坐下,道:“不是說今兒去棲靈寺嗎?當然得早些起。”

秦太太笑:“我是怕你不夠睡,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貪睡呢。”“那我也忘不了正經事。”

“是是。”秦太太與丈夫相視一笑,想著兒子果然是開竅長進了,以前就是拜佛都是要睡到晌午的,如今竟知道早起,多麽令人欣慰啊。

一時,丫鬟捧上早飯,秦鳳儀大致一瞧,不樂了:“怎麽都是素的啊?”

秦太太道:“今兒去拜菩薩,如何能吃葷?”勸兒子,“忍一忍,明兒叫廚下做獅子頭、粉蒸肉。”

秦太太親自給兒子夾了塊糕點,道:“有你喜歡的千層油糕,來,吃這個。”

秦鳳儀接了,根本沒吃,一聞味兒就又放盤子裏了,道:“味兒就不對,娘,這定是用的素油。”

“阿彌陀佛,我的小祖宗,你這鼻子靈的,今天燒香,哪裏能吃葷油。”秦太太直道罪過。

秦老爺道:“那就嘗嘗這燙幹絲,雖是素的,倒也還成。”

秦鳳儀挑了一筷子燙幹絲,撇嘴道:“比大名寺的素燙幹絲差遠了。”

秦老爺道:“棲靈寺的火頭僧燒素齋是一絕,咱們早上湊合吃些,中午到棲靈寺吃素齋去。”

秦鳳儀這才樂了:“成。”

因秦鳳儀如今頗是長進,一家子高高興興地用過早飯,便往棲靈寺去了。秦鳳儀少年心性,且如今揚州三月,風景正好,他必要騎馬的。秦太太心疼兒子病剛好,怕吹了風,幾番讓兒子與她一道坐車,秦鳳儀不依,秦太太只好作罷,在車裏同丈夫抱怨:“說他長進,還是孩子脾氣。”

秦老爺笑道:“性子哪裏就能改,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咱們兒子,稟性是好的,他如今年少,有些孩子脾氣豈不正常。”

秦太太一笑:“這也是。”隔窗看兒子騎著那匹照夜玉獅子的風姿,自得道,“這馬,也就咱兒子配騎。”

秦老爺哈哈一笑,打趣道:“你這可真是兒子是自家的好。”“本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