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吸毒血(第2/3頁)

“慘淡孩童時,他爹是他唯一崇敬仰慕的人。久而久之他便想變得同他爹一樣,做個好官,安民平江山,做個人人敬仰的人。”

“最開始他只是想,若是變得跟爹一樣,憐娘就不會再對他瘋了。可慢慢地那份熱血融到了骨子裏,他真的想為百姓想為腳下山河做點什麽。他覺得至少這樣子他活著還有意義。”

沈雲亭眼睫忽開始亂顫:“可你知道的,他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曾經當作信仰的一切都是憐娘刻意美化過的謊話。”

嘉禾沒再問了。

可沈雲亭繼續道:“他爹同憐娘口中的那個人全然不同。他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夜宿花樓,驕奢淫逸,虛偽至極。”

“他有爹,可他爹從來沒有把他當孩子,直到他爹知道他是李蕙的孩子,他爹又假惺惺地做起了慈愛的爹,卻暗中打壓他,生怕他太過出色,將來會奪走群臣之首的位置。”

利用他巴結權貴,逼他娶嘉禾。

前世在邊關的那三年,是他對自己的放逐,他放棄了自己,躲到了人跡罕至的偏遠小地。

可嘉禾來找他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他有多好,一次又一次地讓他看見光。他從火海救了嘉禾,嘉禾卻拯救了他的信念,拯救了他之後的整場人生。

她說過會陪著他一起實現他的信念。

後來他實現了那個心中的信念,大鄴山河平,四海清,繁華盛世,八方來朝,可她看不見了。

“你曾說過,在你的夢裏,前世的我討厭極了孩子。”沈雲亭垂下眼睫遮住眸中哀傷,“我想大概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一個好爹。害怕變得像沈翺一樣,會讓我的孩子變得和我一樣。”

“可當你告訴我,我們曾經有一個孩子的時候……”

嘉禾忽屏了息,雙手緊扯著他背後衣衫,眼眶微潮等他把話說出口。

沈雲亭隱忍著情緒道:“我很遺憾沒有機會成為他的爹,沒辦法為他學做一個父親。”

嘉禾嗓子口梗住了,她也很遺憾,沒辦法把那個小生命帶到人世間來。

兩人默契地沉默。

傷口的毒散開了,沈雲亭的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一直朝前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濃霧漸漸散開,倚靠在蜿蜒小溪邊的村子出現在眼前。

沈雲亭的聲音啞得快要聽不清。

他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默,道:“嘉……程姑娘,你說的所有話都對,就只說錯了一點。”

嘉禾伏在他身後問:“哪一點?”

沈雲亭放下背上的嘉禾,唇瓣緩慢地動著,告訴她:“那個人……那、那個救你的少年,他沒有喜歡過除了嘉禾以外的姑娘。”

“他從小到大只會爭強好勝,什麽都要爭最好的,他把江姑娘當成了是他想爭的東西。”

“可後來,他……他才知道……”

沈雲亭沒把話說完,直直倒在了地上。在意識消失殆盡前的那一刻,他貪婪地睜眼想望清嘉禾,卻怎麽也看不清。

為什麽他總也沒辦法抓住嘉禾的手?

如果閉上眼,他怕是再也都見不到她。

活了三輩子,總也來不及好好認真地告訴過她,他很愛她。

閉上眼之前,他聽見嘉禾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好像應一聲:他在。

可惜做不到了。

沈雲亭的眼前陷入了黑暗,他昏死了過去。

“沈雲亭,沈雲亭,沈思謙……”嘉禾不停喊著他的名字,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他的回應。

他先前還那麽不要臉,那麽難纏。這回卻沒搭理她。他先前還好好的,背著她走了那麽長的路,又同她說了那麽久的話……

他真的是好好的,一點預兆也沒有,忽然倒在了她面前。

沈雲亭肩膀的傷口先前已經止了血,現下又開始往外滲血,那滲出的血水不再是鮮紅的,而變成了黑色。

嘉禾慌了神,低頭貼近他的臉龐,他的氣息很微弱。性命攸關,她顧不上男女大防,伸手扯開他的衣領,探向他的肩膀。

他肩膀傷口附近已經全部發黑潰爛了,她略懂藥理,這個傷口不普通,正常情況下傷口出血為鮮紅,他的傷口流的卻是黑血。

那支箭有毒。傷口潰爛成這樣,他該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才對。

結果這個混蛋一聲不吭。

“沈思謙,我不想你死的。”嘉禾梗著聲在他耳邊道了句。

他沒有回應。

嘉禾擦掉眼淚,努力平復情緒,她告訴自己眼下對著沈雲亭哭不但一點用都沒有,且會浪費時間,拖得越久沈雲亭得救的機會就越小。

天已亮,濃霧散盡,沈雲亭已經背著她來到了小村莊的村口。

眼下正是秋收時節,定有村民起早收麥子。

她雖腳不能走路,但嘴巴還用得上。她大聲朝村口喊:“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