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三月初八

和好是不可能的,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雖然不能打下去了,但告狀是必須的流程,韋見素決定立刻去西河道館拜會顧太師。

吉溫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劉晏和鄭虔再勸:“二位這是何苦?鬧大了也沒甚好處。”

韋見素怒道:“這廝奸惡,手段歹毒,朝中自有公論,也不知怎麽混進南吳州的。韋某必向太師申訴,將其驅離!”他哪裏知道,這是顧太師名人收集癖發作,一個也不能少的心理在作祟。

沒有楊國忠的大唐,不是顧佐認知中的大唐,沒有吉溫的大唐雖說依舊是大唐,但是不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有個瑕疵?其實在顧太師眼中,他韋見素和吉溫沒有任何區別。

鄭虔道:“太師仁厚,天下皆知,吉中丞未犯大錯,怎麽可能將人驅離?”

韋見素道:“就算不能驅離,也要調換住房,遠離惡鄰!”回到家中,臉上血跡都不擦洗就要出門。李氏有點擔心,想要息事寧人,韋見素冷笑:“婦道人家,懂得什麽?”

他來了之後就想拜見顧太師,只是沒有機會,如今機會可不是來了,此時不去,還待何時?

韋見素摔門而出,遇到了同樣摔門而出的吉溫,他搶上兩步,當先下樓,身後的吉溫摸著鼻子冷笑不已,鼻血流出,又被他吸了回去。

這次打架鬥毆動靜不小,果然驚動了西河道館裏的顧太師,韋見素先進去告狀了,吉溫卻不慌不忙,跟在他身後的兒子吉祥很是憂慮:“都說先入為主,父親為何不搶先一步?”

吉溫道:“你懂個屁!且讓他囂張,把為父的壞話說盡說絕,到時候為父進去誇他一番,替他美言幾句,你說太師怎麽想?嘿嘿!”

等候多時,韋見素出來了,見了吉溫,一仰脖子,揚長而去。

吉溫則不緊不慢跟著侍衛入內,穿過小院,進了書房,終於見到了這位想見而見不到的顧太師。

顧佐請他落座,親自斟上茶水,關切的詢問一番傷情,然後道:“吉中丞有話便說,顧某聽著。”

吉溫當即稟告:“下官此來,是向太師求情的。雖說韋尚書擅闖下官房舍、主動挑起紛爭,還將下官打傷,但下官知道,不過是以前的一些誤會而已,懇請太師不要怪責韋尚書。下官當年查劾韋尚書,是為了擁立天子一事,乃屬公義,並非私怨,韋尚書由此受了下官的委屈,有些怨氣,也是人之常情。但論及人品,韋尚書為官清廉、品行端正、剛直不阿,說到才華,文章錦繡、詩書滿腹,下官始終是欽佩的……”

一番話,聽得顧佐不禁動容,吉溫大喜,言辭越發謙恭,最後轉過頭來,說是想要為飛升大業出力,請太師盡管安排工作,無論多苦多難,他都甘之如飴。

顧佐聽罷大贊:“都說吉中丞小肚……嗯,其實以我觀之,大為不然!如此器量、如此格局,我甚嘉許!雖有不和,卻相互期許,相互敬重,都能看到對方身上的優點,專賞於人、委過於己,當真不易,可為一時之美談!”

吉溫眨了眨眼,將流出來的鼻血再次吸了回去,茫然道:“啥?太師說……姓韋的也……”

顧佐笑吟吟點頭:“韋尚書適才大承己過,向我認錯,又誇吉中丞嚴直忠謹、勇於任責,為公而不計身後之名。你們都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大有古人之風,我心甚慰!”

吉溫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端起茶杯趕緊喝了口水。

緩緩,必須緩緩!

只聽顧佐又道:“既然都願為飛升大業盡心盡力,我又怎能拒之門外?如今陣盤煉制正在抓緊攻堅,正是缺乏人手的時候,我意,便請二位加入其中,同在一組,相信二位必能珠聯璧合,大放異彩!”

吉溫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強行咽下去,頓時嗆得連連咳嗽,是真正的說不出話來了。

憋著氣回到家中,望著客堂外的露台發了陣呆,忽道:“來人……吾兒速去找人,用鐵杆子把露台封上,免得韋見素那匹夫再闖我宅!”

第二天,鐵杆子豎成的格窗便在露台上立了起來,這下子,終於不用擔心被人跳過來打架了。

第三天,韋家的露台上,也多了一架鐵窗。

雖說擺出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但不過是發狠而已,該見面還是要見面,沒兩天,他們就被征募上了南主峰的煉器坊,開始了同在一個小組的煉制生涯,他們的組長是金丹後期修士、會稽郡法司參軍文陽雨。

如果說他們兩位收到船票,是因為名人效應,和太師顧念舊情無關,那文陽雨的到來,就真的是顧太師不忘舊情了。

在教導這兩位入手煉制套件之前,文陽雨再次感嘆:“當年下官去山陰,將太師恩師的飛劍送上門去,當時太師接過飛劍時,眼中含淚,雙手顫抖,向南叩拜,下官便知,太師是個顧念舊情的人啊,因此我叮囑山陰縣,一定要善待懷仙館。你們看,就這麽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師就記了十三年又十一個月另八天,這是多麽廣博的胸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