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商人

海伯利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直起腰板時一陣抽痛感傳來,壓得他腰背又駝了下去,有些暴躁地朝前面的馬匹抽了一鞭子,讓拉車的兩匹老馬走快了些許。

然而這輛裝載貨物的重型馬車,本來就走不快。至於給車廂添加“羽落術”,那可是非常昂貴的消費,他肯給車軸上點油就不錯了,難不成還指望能像傳說中教會的“救濟聖人”那樣,駕著飛天馴鹿車到處送禮物嗎?

海伯利安早就不是把睡前故事當真的小孩子了,想當初他十六歲來到新大陸,當過碼頭工人、混過幫派、幹過走私,原本打算跟一個酒館女郎結婚生子,誰料想新上任的總督大搞整風運動,許多酒館女郎被當成敗壞社會風氣的典型關進監獄。

年輕熱血的海伯利安,還真找上一夥幫派成員試圖劫獄,結果卻是聽說因為整風運動下獄的人,被總督賣到新開拓的自治領。

沖動的海伯利安舍棄了在大城鎮謀生的機會,一路深入內陸追尋,等他找到那位酒館女郎時,對方已經嫁做人婦。

看見那由於辛苦勞作而幹裂的雙手、再無油亮光澤的臟亂長發、被酗酒丈夫毆打而留下的嘴角淤痕,以及對生活再無希冀的麻木眼神,海伯利安在新大陸安居樂業的美夢徹底破碎了。

之後的歲月,就沒有什麽激情可言了。海伯利安靠身上最後一點積蓄,買了一身簡陋裝備,然後去給帝國軍團當雇傭軍,去跟野蠻血腥的土著戰鬥。狂野的精魂怪物,神出鬼沒的毒箭射手,潛藏地底的奪命軟泥……總之那是一個既要命、卻也是鍛煉人的環境。

海伯利安不像他的其他戰友,沒有將雇傭薪水花在隨軍婦女和酒精上面,這在朝不保夕的雇傭軍中顯得特立獨行。

在當了幾年雇傭軍後,身邊戰友像是野地裏的草,燒了一茬又換一茬,海伯利安改頭換面,當起了隨軍商販。

隨軍商販做的都是些小生意,從賣烤腸餡餅和甜果茶、改善士兵夥食,到販賣受歡迎的麻葉果、醒腦水,以及明面上屬於違禁品、可私下誰都心知肚明的附魔裝備——畢竟就靠帝國軍團配發的那點破銅爛鐵,真到了魔法橫飛、怪物咆哮的戰場上,普通的金屬板甲就是鐵皮包人肉,就連軍團步兵都自嘲是“罐頭”。

如今海伯利安已經發展成有五輛重型馬車的小商隊,軍團普通士兵的吃喝用度他都能滿足,甚至有時候還會承包一部分軍團夥食,算是一位編外的軍需官了。

然而再往上,就不是海伯利安能夠做到的了。他平日裏能接觸到軍團中身份最高的,無非是一些中低級軍官,以及沒有晉升希望和意願的戰鬥法師。插手大宗魔法物品的買賣,可是想都別想。就連那些附魔裝備,都是海伯利安從各種渠道淘來的二手貨。

大倫底紐姆帝國曾經大肆宣傳,新大陸是一個靠著自己奮鬥就能獲得富足生活與崇高地位的樂土,但真到等踏上新大陸,才明白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

已然人到中年的海伯利安望著茫茫無盡的原野,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絲疲憊,心中暗道:“也許幹完這一票,真的就應該定居下來了?軍團與大聯盟已經停戰,也沒有什麽大仗要打了,掙錢的機會和路子都讓商會聯盟牢牢霸占,我現在儲蓄,過一個安穩的後半生總是夠的……”

想到這裏,海伯利安不知為何又想起那個幾十年前認識的酒館女郎,自己當時可是殺死了她的丈夫,直接在屍體旁邊辦事的。殺人強暴這種事,新大陸的自治領每天都不知道多少例,除了大城鎮稍微管一下,偏遠村落根本就是一片無主之地的情形。

如今的海伯利安對建立家庭不感興趣,不過倒是可以買個女奴,反正前方的火舞城正好就是內陸主要的奴隸交易中心。

“這年頭連土著奴隸都貴了,東帝國商會居然還搞什麽體質分類,女奴價格飆升不止,這到底是奴隸還是公主?難怪這年頭酒館女郎也都叫做公主了。”

海伯利安百無聊賴之際擡眼一掃,遠處被風吹伏倒的野草間有兩道身影,動作不大速度卻很快,轉眼間就來到海伯利安的車隊前。

“日安,兩個先生。有什麽需要的嗎?”海伯利安沒有放棄任何一個掙錢機會。

就見那名身披重甲還扛著大背包的壯漢到處亂聞,饞得就像餓了三天三夜,大背包中還有一只小黑貓冒頭出來好奇觀瞧。

“奧蘭索醫師,你聞到了嗎?是肉腸的香味!”那名壯漢說道。

一旁那位英俊的“奧蘭索醫師”掃了車隊一眼,問到:“你們在半路上也賣食物的嗎?”

“哈!我們這可是隨時能夠生火烹飪的移動餐車!”海伯利安朝著後面招呼一聲,坐在邊沿上的夥計跳到地上,將纜繩松開拉動,像是一間小棚屋的車廂居然向外展開了屋檐一樣的結構,露出內中一個小型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