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師徒十日

京城·驛館。

“師父,你睡了嗎?”雲安敲響了玄一道長的門,最近她們置換了做道場的時辰,晚上可以回驛館睡一覺。

大行皇帝的超度道場規模盛大,所謂的“羅天大醮”是將幾乎所有燕國有文獻記錄的道家神仙所傳經典都唱頌至少一遍,來了大概三百多名道士,玄字輩的屈指可數,玄字輩往上的只來了一人,已有百歲高齡,全場之中只有他穿上了明黃色的法衣。

身著紫色法衣的天師有半數都是雲安熟悉的面孔,她們均出自清虛觀……其中玄苦道長看到雲安還很意外。

由此可見清虛觀在玄門的地位,到了身穿紅色法衣的“通”字輩兒,那就多了,有資格來皇宮做道場的,半數都能穿上紅色法衣,不過雲安的確是這批人裏最年輕的。

清虛觀那邊,通字輩的弟子就有幾十人之多……在今日還發生了一間……雲安覺得很不愉快的事情。

“尚未,何事?”房間內傳出玄一道長的聲音。

“弟子可以進去嗎?有些經文想請教師父。”這間驛站裏住的幾乎都是道士,僧侶,雲安披著男子的身份只能這麽說。

“進來吧。”

“是。”

……

房間內燃著一盞長明燈,玄一道長穿著藏藍道袍盤膝坐在床上,鋪蓋並未動過。

見狀,雲安油然升起一股敬意,還有十日大行皇帝的道場就結束了。

她們已經高強度地唱了二十九天的經,雲安早已覺得吃不消……每天回到驛站只想一頭睡死在床上,玄一道長竟然還要每夜打坐。

“師父,你不累嗎?休息休息吧,精進也不在這一時。”雲安有些心疼自家師父,勸道。

玄一道長微微一笑,說道:“你尚未修習門內功法,自然不知道打坐調息之中的奧妙,等以後你就懂了。”

雲安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玄一道長露出慈愛之情,指了指房內的一個蒲團,對雲安說:“搬過來坐吧。”

雲安抱了蒲團,並未放在床上,而是放到了玄一道長眼皮子底下,不遠不近的地上,雲安盤膝坐到蒲團上,雖然與玄一道長正對,不過比玄一道長挨了半個身位有余,符合規矩。

玄一道長雖然並不計較這些俗禮,但見雲安愈發懂事,很是欣慰。

“今日怎麽有精力到為師這兒來,有什麽要問的?”

雲安想了想,如實答道:“其實徒兒沒什麽事兒,門外那話都是說給外人聽的,主要就是想來看看師父,有些不放心……想陪陪你。”

今日,午間休息吃齋飯的時候,雲安突然聽到有人含沙射影,暗諷玄一道長忝居高輩分,卻做著有辱玄門的勾當。

說玄一道長明明就是顛倒陰陽,假鳳虛凰之輩……卻偏偏要把畸形的私欲,粉飾成什麽獨門心法……可笑的是,竟然還有人投至其門下。

那人沒有指名道姓,但雲安感覺到膳堂內不少道士在聽到這話以後,都暗暗把目光投到了她和玄一道長這邊。

最可惡的是:說這話的那人穿的只是一件藍色法衣,也就是說輩分比雲安還要低一輩兒,算是玄一道長徒孫輩兒的,可看起來可比玄一道長蒼老不少。

那人的師父在他徒弟說風涼話的過程中一言不發,埋頭吃飯,一直到那惡心人的話都說盡了,才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食不言,寢不語”作為收場。

當時,清虛觀的幾位玄字輩的天師也在,雖然坐的位置比較遠,卻也沒有一人站出來說一句話……

發生了中午的那件事兒,雲安難受了一下午,心裏頭就像掛了幾排水桶,懸著。

玄一道長在雲安的心中是位可敬又慈愛的長輩,是她的師父,雲安很擔心她。

玄一道長聽完雲安的話,自然也知道雲安指的是什麽,她輕嘆道:“罷了。”

雲安沉默了,果然心境再怎麽好……被晚輩公然批判性取向什麽的,還是很難排解的。

來的時候雲安已經權衡良久,她覺得玄一道長的人品是經過考驗的,玄一道長的眼界也是值得信賴的,如果那人的惡言惡語對玄一道長的心理健康造成的影響,那麽自己哪怕揭開秘密,也要給玄一道長做好心理疏導。

想通這裏,雲安心意已定,挺了挺腰身對玄一道長說道:“其實來之前,徒兒想了很多……原本想從道法之中尋找答案來開解師父,但轉念一想……大道理師父比徒兒懂得多多了,可人食五谷雜糧,活在這個‘凡塵俗世’裏,身體會生病,心理也會受到創傷,這個時候就不是大道理能解決的了。”

玄一道長勾了勾嘴角,問雲安:“那你打算如何開解為師啊?”

雲安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師父,咱們師徒之間,來個‘十日談’吧。”

“十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