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最壞打算

是日,晴空萬裏,春風和煦。

這個季節正是洛城最舒適的時候,寒冬已全然不見蹤影,夏日的炎熱卻還沒有到來。

百花艷麗而飽滿,距盛開而敗卻還有些時日。

若是放在往常,此時的洛城大抵是鬧市車水馬龍,吆喝聲此起彼伏。少有商鋪的小巷和胡同裏,奔跑著嬉鬧的孩童,樹蔭,屋檐下三五成群聚著老人,下下棋,喝喝茶……

可今日的洛城與往日全然不同,風景依舊是那個風景,只是整座城被一層厚厚的“死寂”所籠罩。

若登上城墻向下俯瞰,一眼就能瞧出城中的反常。

大街小巷空無一人,有些路上還能看到掉在地上的蔬菜,被踐踏成了泥,甚至還能看見某些來不及拾起的物品,可見之前的某一刻,整個洛城陷入到了怎樣的混亂裏。

全城的衙役都出動了,還從洛城大牢裏抽調了一部分獄卒,每四人一組,手提佩刀敲打急促的鑼點奔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城門被關死,守城的士兵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留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連碼頭上的漕運都停了。

所有能離開洛城的渠道全部被封死,除非會飛,否則任何人,任何貨物都別想離開洛城半步。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洛城出了一件驚天大案,新任知府鐘大人,被一位乞丐當街暴打,那乞丐手段毒辣連扇數個巴掌,後又一拳將鐘大人擊昏過去,如此還不肯罷休……又對已經昏厥過去的鐘大人實施了一段時間的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著“狗官”“魚肉百姓”等字眼。

擡著鐘大人出來的兩名轎夫,也不知被那乞丐用了什麽手段弄傷了眼睛,捂著臉在地上不停打滾。

要不是慘叫聲驚動了尋街的官兵,這乞丐還不知道要施暴到什麽時候……

洛城百姓全部歸家,等待衙役檢查後才能解封,城內的幾個乞丐聚集地成了重點排查對象,據說抓捕兇犯的後續部署都是由師爺代勞的,好像是鐘大人的傷情嚴重,被擡回去以後一直昏迷著,城內有名的大夫都被衙役請走了。

洛城內的所有公示欄都貼了蓋了知府大印的通緝令,據說……師爺已經寫了親筆信請刀頭送到毗鄰的軍營,請軍營長官調撥駐紮士兵來協助衙門緝兇。

事後,根據目睹案件的百姓說:那兇手十分囂張,他的惡行被尋街士兵發現以後,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逃跑,而是撩開他擋住臉的頭發,朝著士兵和圍觀百姓做了一連串的鬼臉,隨後才奪路而逃。

正因如此,現場有大量百姓見到了那乞丐的真容,是以案發不到一個時辰,兇犯的畫像就被畫了出來,一並貼在了城內各大告示欄,通緝令旁邊。

賞金高達百兩紋銀,且鼓勵城中百姓……只要不把人打死,可以用任何手段捕捉兇犯。

……

林不羨獨自等在七寶樓的雅間裏,午時已過,她等來的卻不是鐘蕭廷,而是七寶樓的掌櫃。

掌櫃的來到雅間外,隔著一道門對裏面說道:“四小姐,封街了。”

林不羨心頭一跳,卻平靜地問道:“出了什麽事?”

“適才衙役來過,說是有人當街襲擊知府大人,師爺代知府大人下了死命令,城門和漕運口都關了,衙役正在挨家挨戶搜索兇犯,小人鬥膽替四小姐打探了兩句,衙役說:今夜恐怕會持續宵禁,不過他一會兒替咱們到衙門口稟報師爺,說明情況。請師爺派人護送四小姐回府,或者通知府上讓家丁來接四小姐回府。”

“知道了。”到了嘴邊兒的詢問被林不羨咽了回去,掌櫃的既然這麽說,就證明襲擊知府的兇犯並沒有抓到。

林不羨自然知道是誰打了鐘蕭廷,而且還是她親自掩護那人離開的,那個“伸張正義”的乞丐,正是雲安。

……

昨夜,林不羨和雲安幾乎被林威的“送忤逆”逼到了絕境,林不羨沒想到劉姨娘還沒生產,自家父親就能做得這麽絕,而雲安……則是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下九流的“年輕”“商人”在這樣一個時代下,是多麽的寸步難行。

有些事情還真不是小心謹慎就能解決的,就比如拿送忤逆這件事來說,要是林威喪心病狂起來,不惜一切也要搞死自己的話,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叫到他書房去,然後拿茶盞照自己腦袋上來一下,捂著頭直接跑到衙門,來告自己的忤逆之罪,估計自己當堂就得被鐘蕭廷亂棍打死。

雲安一夜沒睡,她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自保能力究竟有多弱,萬一自己被人害死了,林不羨怎麽辦?她的自保能力基本沒有,除了“以死明志”還有什麽出路呢?

雲安徹夜未眠,林不羨又何嘗不是?

午夜時分,雲安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彈坐起來對林不羨說:“亦溪,幫我做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