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風起詭譎

雲安將林不羨送到了臥房,心生不舍。

林不羨僅通過雲安的眼神,就能洞悉對方的想法,她又何嘗不是呢?

朝廷變了天,即便她們是“夫妻”身份,可未來的四十九日都要保持距離,林不羨同樣舍不得雲安。

陛下下達了全國守制的旨意,和林不羨預想的差不多,四十九日。

但守制的聖旨略有不同,不會受路途上耽擱的時日影響,所有地區皆是從收到聖旨的那一刻開始計算守制時間。

“那……我先回去了啊?”雲安背身朝門口退了一步,目光卻一刻都沒有從林不羨的身上挪開。

林不羨想了想,答道:“天色尚早,不然……嗯、還有些賬本沒有處理,府裏諸多事情也在等待定奪,我們到書房裏去如何?”

“好!”

雲安的表情明媚起來,推開門率先出了臥房,二人並肩走在去書房的路上,雲安臉上的笑意是如此明顯,林不羨見了亦是歡喜,只是眼下畢竟是特殊時期,她不敢如雲安那樣表露心思,同時也有些擔心雲安的笑容會被下人們看去。

兩個人仿佛心有靈犀似地,只見雲安從懷中摸出一物握在手裏,正是林不羨送的那把折扇。

“啪”的一聲,折扇抖開,雲安在胸前抖了兩下,隨後遮住了半邊臉。

雲安用扇邊抵住額頭,轉頭去看林不羨,挑了挑眉,那意思仿佛在告訴林不羨:你送的扇子很管用,不必擔心。

須臾之間,目光已然交匯,林不羨的嘴角勾起,又瞬間隱去。

二人來到書房,相對而坐,林不羨為雲安和自己倒了一杯水,隨後發出了一聲輕嘆,喃喃道:“變天了。”

“對林府的影響大嗎?”雲安壓低了聲音問道。

林不羨沉吟片刻,答道:“眼下還不得而知,但我想……會有影響的。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明面上看著離朝廷遠著呢,實際上這裏面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我聽父親說……當今陛下當初並非一開始就是太子,在幾次太子之位更叠的過程中,奪嫡之風從內廷一路蔓延到地方。特別是在太子之位空懸之時這股風氣更甚,各宮皇子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廣招幕僚,籠絡朝臣,這些東西要大筆的銀子才能支撐。父親說:林府那時候也收到了某位皇子的垂青,多虧那時候爺爺他老人家在幕後坐鎮,又有當朝陛下親賜的銅鼎,林府才得以平安保持中立。到了本朝,薨太子乃元後嫡出,早早就被立為太子,民間也免去了一場風波。如今太子殿下薨逝,陛下膝下再無嫡出皇子,情況與前朝何其相似?林府作為一方巨賈,這一次怕是很難避過了。”

“那……府外禦賜的匾額,還有前院兒的那個銅鼎,都不管用了嗎?”

林不羨的眼中劃過一絲悵然,說道:“那兩樣東西,分別是前朝和大前朝的禦賜之物,雖然成功保護林府躲過了一次奪嫡風波,但福禍相依,到了陛下登基,由於林府全程沒有參與支持,所以……再沒受過禦賜。等到皇位再傳,咱們府上的這兩樣禦賜之物年頭就太久遠了,應付一般商賈或許還有余威,可在這一代皇子們看來,已經可以算作是沒用的死物了。”

雲安沉默了,林府沒有明哲保身的機會了。

為什麽她看的小說裏,主角穿越都多多少少都有些金手指,至少能預知個“劇情”的後續走向,可到了自己這兒,一切都變得如此無力而殘酷了呢?

“也就是說,只要有皇子找到林府,林府注定要選邊站了,是麽?”雲安問。

“即便能頂住一次兩次,最後的結果還是要低頭的。陛下龍體雖然康泰,畢竟也不年輕了,如果林府再‘冥頑不靈’,怕是等不到新帝登基要覆滅了。”

“那我不明白了,既然你已經想到這一層,為什麽還要拒絕二皇子的拉攏?你不是說,尚書府是二皇子的勢力,鐘蕭廷是來當說客的嗎?”

林不羨無奈地解釋道:“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之前……”“裝暈”兩個字差點說漏,好在林不羨及時止住。

想了想繼續說道:“之前之所以拒絕鐘蕭廷,是因為太子薨逝的消息非同小可,無論鐘蕭廷如今投靠了誰,以他的官職,說出這種話是不能冒然相信的。再有就是……太子殿下的身子一直都不好,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早在我接管家業的第一年,父親就和我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都認為這一次以陛下對林府的態度來看,若是再發生奪嫡之事,林府是不可能避過的。皇子們不來拉攏則以,一旦皇子們向林府拋出邀請,林府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但即便是選擇一位皇子支持,也要待價而沽,將手中的籌碼押對寶才行。”

林不羨冷笑一聲,輕嗤道:“鐘蕭廷不過是尚書府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尚書府也不過是貴妃一派的棋子罷了。咱們林府即便是不入流的商賈之家,也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就泄了底兒。到時,如山般的真金白銀舍出去,卻換來一個為他們做嫁衣的下場,這怎麽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