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4頁)

施少連點頭:“走了兩個多月,算是慢了,路上都耽擱在哪兒?”

“頭一遭去,藍表叔說要打摸清沿途各界狀況,各處碼頭都停了幾日,再加上裝船卸貨,所以路上耽擱了些時日。”旺兒道,“儀真、淮安、徐州、臨清、濟寧諸州都停了,表叔帶著我和平貴大哥,進了諸城,探究了風土人情和物產,也認識了不少客商。”

旺兒把這一路的情形都細細說了,漕船沒有船鈔,公然夾帶已成風氣,這一路從瓜洲北上,沿途攜帶的各類貨品雖然零碎,七七八八卻是不少,施少連大致聽了,心中有數,揮退旺兒:“你一路跟隨也辛苦,許你歇幾日。”

田氏聽說藍可俊不日即從瓜州歸,終於松下一口氣,施老夫人也特意吩咐施少連:“等你表叔回來,家裏這些事情都要好好說說,別鬧得太僵,傷了情分。”

施少連聞著滿屋子的要求,應道:“孫兒知道分寸。”

秋意漸濃,陽氣漸衰,施老夫人的病沒有好轉,反倒見重,每日裏不離湯藥,如今施老夫人精力不濟,是真不太管事,連陪著喜哥兒的時候都少了。

不過五六日,藍表叔果然帶著平貴從瓜洲回來,這兩個多月雖在運河行船,日子卻不單調,運河上船只如梭,路上商客最喜結交,多有同舟喝酒說笑打發時日,兼之沿途妓船、賭舫都有,施少連看著藍可俊春風得意,不見黑瘦,反倒白胖了些。

藍可俊自己出門一趟,長了不少見識,先拜了施老夫人,又見妻女,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氣勢,被施少連迎進孫翁老的賬房,腆著肚子邁進去,也覺這屋子逼仄了些。

這兩個多月的成果,是三百張鹽引,還有一千兩銀子,藍可俊見施少連盯著那幾張銀票含笑,一聲不吭,心頭微惱:“這趟只是出去見識一番,並不以賺錢為主,我在路上結識了好些新友,都是些奇人,改日引薦給侄兒。”

他這回出去摸到些門路,興致勃勃:“原來不止我們一家做漕糧營生,好些紳衿世家的船都在水上走,運絲綿綢布的、運香料茶酒的,還有運玉石活物的,看著倒是稀松平常,細究起來,其實好處多多……”

施少連聽他說完這一番話,笑道:“辛苦表叔,晚上侄兒做東,設宴替表叔接風洗塵。去丹桂街?”

正中藍表叔心意。

施少連請了素日相熟的酒肉朋友,拉著平貴一道,一夥人往丹桂街去,院裏還有盼盼和嬌嬌,月奴卻已不在,又請了兩個唱曲的伶人,治下一桌酒席豪飲。

這日天色本就不嫁,夜裏落了冷雨,冷風湧進來,盼盼和嬌嬌連把窗闔緊,又熏了香爐,眾人傳杯換盞,直吃到月上柳梢方才散場。

叔侄兩人一道歸家,藍可俊吃得醉醺醺回家,往床上一躺,連喚人來倒茶倒水,伺候梳洗,田氏正等他回來說話,見他一副要人伺候的模樣,恨恨道:“如今家裏哪裏還有人伺候你,你倒好,只一味在外頭廝混,把我們娘幾個都拋在家,不聞不問,你不知道我們都被折騰成什麽模樣。”

藍可俊這才覺得家裏冷冷清清,連個服侍的下人都沒有,茶水也是澀的,疑惑問:“這是怎麽了?”

田氏便將將金陵送嫁事情道來,說及半路遇見施少連,被他幾番羞辱、又逼迫轟出門去,最後把家中私藏的金銀都繳了,藍可俊聽罷,當下勃然大怒,一拳捶在床上:“我在外替他累死累活賣命,他就這樣對我。”

“他如今哪裏把我們這門親戚放在眼裏,”田氏哭道,“我藏的那些體己錢,都不知去了何處,天天在這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要我說……這裏也非長久之地,不如想個法子往別處去吧。”

藍可俊臉色鐵青,連砸幾下床板,猛然嘆了口氣:“如今還能往何處去……也是我沒跟你說,不該在那假二小姐身上打主意……這丫頭也不是個善茬……”

“她和施少連的關系可不一般。”

藍可俊將月奴之事娓娓道來:“他早前在外頭勾欄裏養著妓子,那妓子神韻有些似甜姐兒,他便照著甜姐兒的模樣,教得那妓子喬模喬樣學些眉眼手段,裝扮得似的家養的小姐一般……那還是舊年的事,那時張家還未正式下聘,這兩人還是親兄妹,到後來,施少連退了張家的親事,突然就斷了和那妓子的往來,怕是那時候,這兩人就勾纏上了。”

田氏聽閉,不啻五雷轟頂,目瞪口呆:“這……這還有人倫麽?”

藍可俊目露淫邪:“有一陣兒,只覺那甜姐兒腰肢體態,眉眼藏情,媚滴滴的,顯然是經過人事的,怕那時候就被施少連得了手。”

田氏在他臂上拍了下:“說什麽渾話。”又禁不住自己去想,卻有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那樣,有時候看他兩人在一起,是真有些不一般……有一陣兒家裏也有風言風語,傳些有的沒的,被老夫人聽見,狠狠罰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