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2頁)

甜釀點頭,和施少連作別,又和桂姨娘、紫蘇說了一席話,才帶著寶月回了繡閣。

她起先在暖陽下坐著出神,被暖融融的日光曬的困倦,又獨自上樓,想卸去釵環回床打個盹兒。

乍一眼看鏡裏,她脂粉不施,首飾全無,更顯得黛眉玉肌,黑發紅唇,頭上只用一根銀簪松松挽髻,發間的那朵蘭花便格外的嬌弱惹眼。

甜釀將蘭花摘下,默默的在指間把玩片刻,而後懶洋洋掀起眼皮看著銅鏡發呆。

寶月端茶水點心上來,見甜釀垂著眼,將蘭花花瓣一縷縷撕下,胡亂扔在妝台上。

“這樣漂亮的蘭花,二小姐前幾日稀罕的跟什麽似的,這會撕花兒做什麽呢?”

“花兒離了枝就死了,也就不好看了。”甜釀幽幽的嘆氣,輕斂細眉看寶月拾掇屋子,輕聲問:“寶月,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大哥哥。”

寶月撓撓頭:“婢子有嗎?”

“大哥哥要你手中的披風,你躲開了手,你在我身邊,無論做什麽,從來不會這樣。”甜釀道,“你覺得大哥哥如何?”

寶月支支吾吾:“本來就是婢子的錯,大哥兒也沒罵婢子,就輕輕說了聲……大哥兒脾氣很好,對下人們也很好,寶月也不怕他……只是大哥兒有時候……神情有點不一樣,婢子說不上來怎麽不一樣,只覺得大哥兒眼睛像凍住了一般,看著心頭有點怕。”

甜釀慢慢將手中蘭花一縷縷摘下。

何止寶月怕,她也有些怕。

有沒有人知道,施家溫潤如玉,人人誇贊的大哥哥,其實真實的本性不是這般,不溫潤,不柔和,甚至有些陰鷙和陰沉。

她的大哥哥,偽裝的比她還要好。

有誰的親生爹娘死時,四下無人之際,他能靜靜的注視著棺木,那一雙溫情脈脈的眼裏,一點也沒有傷心,有的只是空白和冷漠。

常年讀聖賢書的人,會在抓住自家攜款私逃額鋪子夥計後,在一家人苦苦哀求下,寧願把千兩的銀票都周旋給官府衙差,也要把那夥計的流刑改成死罪麽?

在談婚論嫁的情人對他棄文從商表示失望,想方設法回轉他的心意之際,轉身就踢了婚事,勾引她最喜歡的婢女,最後惹得她失望另嫁。

性潔愛凈的人,日日要沐浴換衣,容不得一絲汙穢的人,會去勾欄院裏尋歡作樂?

她比誰都怕他,卻比任何人都要依賴他,要想盡辦法討他的歡心,也要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引火上身。

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和王姨娘佯裝親母女,騙得施存善把兩人帶入了施府,雖然日子過的小心翼翼,卻也不是毫無一絲破綻,被他察覺後,他卻默不作聲,還屢屢幫她掩飾,為什麽呢?

甜釀不敢想,也不敢猜,她隱約知道答案,卻從不去深究,施家的日子過得太久,她已經倦了,王妙娘已走,她也等著,等著明年的親事,把她也帶走。

要努力抓住圓哥哥,無論那婆子是誰,都不能攪亂她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