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那厚厚一本的《說文解字》已經和綢布一道擱在桌上,她拿起細細翻閱,不由得會心一笑,每頁紙上俱有一二文字被炭筆極輕微的劃過,輕易看不出來,字字湊起來,倒是一封情誼綿綿,叨叨絮絮的書信。

她眼裏光芒閃動,看了又看,嘴角不自覺綻放笑意,細細撫摸著書頁,再三回味,只覺心頭無比快樂,只盼著時日快轉,早得廝守。

寶月見自家小姐呆呆坐在桌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臉上掛著滿滿的溫柔笑意,喚道:“二小姐,天黑了,奴婢將燈點上吧。”

甜釀回過神來,將新書收拾起來,又將桌上那本舊的《說文解字》遞給寶月:“這本有些舊了,字小看著費神,收到書篋裏去吧。”

寶月點點頭,先將銀燭點上,挾著書本往外間走,這時聽得門外有人喚她,原來是廚房的人送了一碟新鮮荔枝過來:“是今早漕運碼頭上剛卸下來的,擡到家時冰還未化凈,還水靈著呢。”

寶月最愛荔枝,將書本擱在一旁,興高采烈的接過那碟子,又謝過廚房的嬸子,蹬蹬往樓上去:“二小姐,有新鮮荔枝來了。”

施少連今日陪著幾個做綢緞生意的南客應酬,惹了一身的脂粉味,南客索性歇在勾欄院裏,他見天黑,原想去丹桂街度夜,不知怎麽的又改了心意,酒醉握不住韁繩,順兒使喚家裏馬車來接。

施少連見那車夫,心裏立即清醒了三分,內心冷笑,問他:“今日二小姐和姑爺都說了些什麽話?”

“只寒暄了幾句。姑爺送了二小姐一本書,一點吃食。”那車夫將白日情景描述給施少連,“片刻就走了。”

他醉的頭疼,滿身酒氣靠在車壁上,扶額蹙眉,細長的眼緊緊閉著,到了施府門前,順兒將他扶下馬車,主仆兩人往見曦園去,他半路卻停了腳步,使喚順兒:“去丹桂街。”

其後幾日,況苑帶了個雇工來,敲開了張家的門。

迎人的是張夫人,見到況家來人連忙寒暄,喚人端茶,兩個兒媳張蘭和杜若這回還在婆母房中做針線,聽見婆母出去迎人,又聽見家裏婢女說:”是來家裏修正園子的人。”

妯娌兩人俱道:“趁這時候,讓他們把咱兩的屋舍都收拾一番。”

杜若點頭:“我窗前的那爿含香,還是砍了去,花香濃的我頭疼,每日裏身上都沾了股味道,還招惹蚊蟲,夜裏睡得也不安穩。”

張蘭亦是附和:“園子裏的亂草雜樹葉不少了,不長花不結果,換些別的栽倒好。”

前院裏張夫人和況苑寒暄,況苑話不多,卻也絲毫不拖泥帶水:“父親這幾日有別的活計,忙的抽不開身,指派侄兒先來看看,煩請嬸娘往內通傳一聲,侄兒往內去看看園子房舍,莫沖撞了內院的女眷們。”

張夫人差使婢女往內去通傳,喝過一盞茶,張夫人陪著況苑往家裏各處俱看了看,況苑見園子雜亂,一看便知許久無人料理,又見四周房舍布局,撚撚柱底木屑,俱碎成了齏粉,遞給張夫人看:“園裏林木雖多,看著雅致,卻也招徠蚊蟲,擋了日光,屋裏曬不進,潮易生蟲。”

又指點了一番布局動作,說的張夫人連連贊同:“就依侄兒之見,早些收拾利索吧。”

況苑正色道:“明日侄兒吩咐人來,往園子各處擋上圍幕,先把園子修葺好,嬸娘也往內說一聲,幹活的都是些粗蠻人,若有做的不對之處,盡管和侄兒說,侄兒好管教夥計行事。”

張夫人點頭,暗贊他穩重,又留他用飯喝茶,況苑不受,揖手作別:“明兒再來叨擾嬸娘。”

第二日早,張蘭和杜若陪同張夫人用膳,聽見園子裏喧鬧聲,知道是修園子的人來幹活,婆媳三人說過一回話,做了些針線,妯娌兩人告辭回房,張夫人道:“這陣兒有幹活的夥計在,你們都當心些,屋裏的首飾衣裳俱收拾好,莫被壞心人撈了去。”

妯娌兩人連連應答,出了張夫人的屋子,兩人繞著圍幕往各自屋裏行去,正要分別之際,杜若扯住張蘭,心中微有不忿,不得不一吐為快:“你聽婆母的意思,明著讓我們緊張些衣裳首飾,暗裏就怕我們舉止有絲兒不莊重。”

張蘭壓低音量道:“你就少說兩句吧。”

“她兒子成日不歸家,她不管教管教,媳婦倒是管教的明白,大門不許出,二門不許邁,成日裏只守著她,我嫁入這家裏來,一年裏只得出三四回門,悶也悶死人。”

“女子持家守業,本就是本分。”張蘭扯扯她,“莫說了,當心被人聽見。”

兩人各自回屋,杜若在屋內坐了半日,見日頭曬不進屋內,自己提了把扇子,去外頭遊廊美人靠上坐。

冷不防見有個暗茶褐的身影蹲在不遠處,手裏正牽著測尺和墨鬥,她唬了一跳,原想偷偷溜走,省的撞見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