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君入甕4(第2/3頁)

女人忽然又說,“她手頭藏了一手,得防著些。”

男人以為她說巴德雄,附和道,“自然。我之所以信那老頭,不過是因毒夫人毀了他在北疆的駐地老巢,令他無處藏身。無數高手都要殺他。他步步維艱,不得已殊死一搏,求我施以援手,說聖使既種過郭公蠱,又有昆侖冰蓋藏聖軀,他便有法子可使聖使復活,我為了聖教,方才答應。除了我,他沒得選。故我才不遠萬裏,從昆侖攜來聖使‘不死身’。誰知他背著我們偷偷在找什麽玉龍笛譜,還是多虧聖使消息靈通。”

女人輕笑了一聲,“他是拿貓鬼困住這群人練蠱呢。他說可以用以復活我的東西……似乎是叫神仙蠱,拿來將這縷郭公蠱引入到那冰裏凍著的屍首中。他之所以找人去尋玉龍笛譜,一來怕高手澄心靜意,尋常蟲蠱譜難控;二來嘛,呵,他怕自己女兒為人所控,所以定要將笛譜握在自己手頭,算留個後路。”

謝琎聽到這屬實一頭霧水。

這女人若是個邪|教新捧的“聖使”,為何將復活“聖使”稱作復活“我”

難不成這女人是個蛇人?

還是說,但凡做了這邪|教的“聖使”,便得當自己是千目燭陰,並將歷任千目燭陰都稱之為“我”?

這個說法實在有些個道學天下裂的感覺,或者說……有點傻。也難怪,這些搞邪|教的,腦子總有點不正常。

還有,不是說這邪|教中人,地位越尊崇,往往都不可婚娶麽?既不能傳承父母情愛,種郭公蠱又有什麽意義……

接著又聽那女子懶懶說了句,“不過我不是說那老頭。我是說,施綺香,得防著些。”

謝琎不免詫異:除了巴德雄外,這島上接應的還有第四個人?

那男人也詫異,“她?!她做了什麽……”

“那日,她同你說,那老頭瞞著你找什麽笛譜,是有了異心。所以,叫你先於他,將玉龍笛譜搶過來……”女子輕笑了幾聲,“她講這番話時,是不是裝作是我說的?”

那男人“啊”地一聲,“這賤人,好大的膽子……難不成是她生了異心?”

女子輕飄飄一聲嘆,“那老頭雖未必幫我們,卻不會害我們,一時半刻,未等到神仙骨煉成,防倒不必。只是施綺香……一會兒可得將我拴牢些,免得她中途猝然醒來,壞了我的好事。”

綁了她自己,免得另一人醒來?!

謝琎聽得心下驚駭:這是傳說中的——一個身體裏,住了兩個人?

還是這個人傳教傳久了,只是純粹有點那種疾病?畢竟摩尼教一個兩個看起來都不太正常。

沒想到男的還答應了,“是,還是聖使思慮周全。”

謝琎再度確定,是,這幫人的確不太正常。

女人道,“也不枉我將娑羅芳夢傳你。事成之後,回去聖教,有的是你的好日子。”

謝琎心道,雖說這群人腦子不好,但娑羅芳夢,倒的確頗具威懾力。

再接下來,兩人說話,便又是粟特語。

謝琎聽不明白,但心裏屬實著急。畢竟他已經知道這島上島下,有包括巴德雄在內的至少三名賊子,人雖不多,可賊人在暗,此時島上的人不知情。他雖沒見過貓鬼陣,但對那東西威名還是頗有了解。不了解的屬實不是江湖人。巴德雄雖被驅逐,籌謀匆忙,可他詭計多端謝琎也是有所耳聞的,今日設的蠱陣多半也威力不容小覷……他不願師長親友受傷害,尤其郁姑娘,或者說武曲前輩,經歷這數日,謝琎幾乎已猜出她身上有神仙骨,畢竟他也不傻。倘若她困在蠱陣中,又叫這群對神仙谷虎視眈眈之人、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教眾得知,後果實不堪設想。

他得快些將此事告知程宗主。

謝琎耐著性子,慢慢等。等到那男人聽見外頭響動,鉆出洞穴去打探。又等了一陣,等到那性子破不耐煩的女人躺下,鼻息漸漸變得輕緩起來。謝琎確信她睡著了,小心翼翼以袖刀鋸開繩索,拎起螢蟲的淡綠燈火,打量該從何處從這密不透風的囊袋中出去。走出十余步,冷不丁覺察到撲面而來的寒意,再往前走,腳踢到硬塊,拎燈一晃,起初一眼以為一面晶瑩透明、微生寒氣的石壁,心裏不由納悶:此處怎會有冰晶?

再一細看,忽然覺察冰晶裏頭打橫躺著個瘦長的影子。

謝琎不由呆住,將燈貼近,凝神細看了一陣。

那是個男人的軀幹。是典型西域人相貌:近乎於白的金色頭發分外惹人矚目。鼻骨直挺、眼窩陷得極深,唇薄輕抿,下頜尖,輪廓並不分明,甫一看像個胡姬,但卻有著極長的身量,這樣罕見的身長,在太原男子身上也難見得。軀體只著了一條茄色長褲,袒|露的胸膛與壯實軀幹也證實了這是個胡人男子。細長綁帶從腰際斜纏至腋下,左胸處的綁帶發了黑,顯然是生前受過重傷,沒有救回來,故立刻被凍入千年冰封之中。軀體橫陳在冰中,有如懸浮在水裏,肌膚保存得極為完好,近乎於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