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雲姑(第2/2頁)

聶慶簡直側目,心道,這女子,怎麽連重甄都敢嗆。

重甄卻不急不慢,“現在不亡命了,肯舍臉與我這寡德庸人比比腿腳麽?”

葉玉棠眼睛一亮,“好哇。”

轉頭對長孫茂說道,“你給我兩作判。”

天下第一等輕功的創始人,何等尊貴的劫復閣主,竟要與一個黃毛丫頭比試輕功?聶慶簡直側目。

長孫茂點頭,“好。”

話音一落,兩人一齊下馬來,於草甸畔一塊巖石之上並立。

姑娘有些微跛足之症;男子似有些不足之症,步履虛浮,並無內力流轉,很難看出這二人皆精通騰掠之術。

重甄做了個“請”的姿勢,葉玉棠搖頭,請他先行。重甄倒也不推卻,一拂衣袖,往前縱出的不過一瞬,葉玉棠旋即跟上。

聶慶自恃目力極佳,此刻連眼都不敢眨,卻只見草間墨影重重,身影不過在草甸中心的清潭上一現——

清潭淡淡起紋之時,那兩道身影,已穩穩落在對岸。

聶慶驚嘆道:“好快!”晃了晃頭,方才回過神來問道:“誰贏了?”

長孫茂道,“閣主略勝半步。”

“此處離對岸足有一裏有余,長孫公子如何看出乃是半步之差?”

“很簡單。劫復閣輕功,天下無人能敵。若要不輸得太難看,唯有使出‘跬步不離’。”

“跬步不離,如影隨形——此乃日月閣輕功,千裏追蹤,離人不及跬步,正是半步。這女子,乃是日月閣弟子?她姓甚名誰,師從哪位閣主?”

“皆不是。”

“能拜入正教日月閣,難怪不將鳳谷看在眼裏。但擡杠閣主,不尊前輩,也實在不妥。”

長孫茂笑道,“你知道她為什麽不喜重甄麽?”

“為何?”

“因為他寡德。你知道她為什麽贊裴沁,卻道仇歡庸常?”

“因為事實如此?”

“不錯。仇谷主自創修羅刀十八式,卻只將這最後一式‘溯流飛渡’授予裴沁,只因仇歡將裴沁視作唯一傳人。因為仇歡知道,只有裴沁,才能將修羅刀與鳳谷發揚光大。”

“這話,似乎與中原五宗諸位掌教所言有悖。他們不是都說,葉玉棠,才得了谷主唯一真傳。”

長孫茂接著又說,“你看不起她,只當她依附於我,此刻見她輕功雖略遜於重甄,卻並非籍籍無名之輩,這才出言問她名姓。她並非不尊前輩,只是憎惡德行有虧之人。”

聶慶想起那姑娘不愛搭理自己,慢慢說道,“哪怕知道我是黑鐮聶慶,對我亦不屑。”

“倘若聶莊主能明辨是非,不以正派、外道論高低貴賤,不與自詡正道之人同流合汙而排擠旁人,她待莊主,亦能有禮有節。”長孫茂抱一抱拳,“她就是這樣的性子,還請莊主見諒。”

聶慶贊道,“能脫身樊籠,是真英雄。”

隨後又笑一笑道,“她做英雄,長孫公子卻與寡德之輩沆瀣一氣。”

長孫茂笑笑,沒接話。

聶慶又嘆道,“剛直乖張的,大抵都是薄福之人。”

長孫茂道,“所以我做小人。”

話音一落,聶慶面前雪影一現,便已輕輕落到對岸。

聶慶笑道,這二人,倒是有趣。

·

草甸那頭,眾人皆坐在巖邊等他。

重甄循循善誘,問葉玉棠,“入劫復閣嗎?入閣附贈輕功秘籍白雨跳珠。”

葉玉棠不屑,“不學。”

裴沁也打趣,“若是做劫復閣家眷,教不教啊?”

重甄道,“我們閣裏,倒是有不少細作夫妻搭档。”

見長孫茂過來,柳虹瀾喲地一聲,打趣道:“這是被情敵絆住腳,挖苦了一頓?”

裴沁道,“他這面相,若是哪個姑娘與他有過一段情,丈夫總要吃三分醋。”

過了草甸,山路長而崎嶇,翻過兩座如削峭壁,下到聶慶所說的山谷中時,眾人也不免有些體力不濟。

一路沿灌木、蕨草叢生的幽邃山谷前行,抵達最深處時,天色已暗。擡頭時,見得一條狹長天幕,中間月亮高懸,仿佛天然生著一只不善的眼,從穹隆之上,望著入谷的外來之人。叢叢荒草之中,蟲鳴之聲此起彼伏。

神母像便立在這只眼睛尾巴上,被月光照的慘白。

塑像最精細的小臂、指尖、發梢與眼眶皆已因雨水沖刷,藤蔓攀附而脫落傾坯,遠遠看去,神態甚是哀怨。從一些角度看去,甚至有一些怨毒。

裴沁與那神女對視良久,不由打了個寒噤,輕聲道,“這是巴蠻的圖騰?看起來好不詳。”

話音一落,她渾身汗毛倒豎。

此處並非開闊處,亦不是兩面通路,峽谷至此已無出路,何處來的風?

作者有話說: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