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野道4

別說骨力啜茫然,在座眾人沒有一個不茫然的。眾賭場頭籌不二人選,此人出場何其高調,誰知開局爆冷,四招之內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手頭,何其慘烈!

他茫茫然走下論劍台,隨從慌忙迎上來,掏出白絹子給他擦拭鼻血。

一派安靜之中,不知有誰高聲說了句:“小明王,論劍之後,你便得隨裴谷主回鳳谷去,給她做牛做馬整六年。昨日在醽醁食肆大家都聽見,你可別忘了!”

眾人哄地笑起來。

又好事之人問裴沁道:“得先問問,谷主反悔嗎?若谷主只當是個玩笑,小明王也不至如此為難。”

裴沁笑了一聲,“我有何可反悔的?”

骨力啜聞言,朗聲說道,“那本王又有何可為難的?”

一講話,一行鼻血又淌了下來。幾個隨從要上前替他擦拭,他一手擋開,自己吸了吸,被竄上天靈蓋的腥酸激得眉頭一皺,接著說道:“你們幾個,回去稟明教主,說我無顏回去面見教主。六年之後,骨力啜自當返回回紇聖教,向教主當面謝罪。”

話音一落,他一撫長袍,徑直往鳳谷的方向走去。

他身後那女子忽地直起身子,想要說點什麽,“骨力啜,你忘記——”

骨力啜回身,打斷她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叫他就別指望我了,請他另覓高處罷!”

女子“哎”的一聲,追上去幾步。

骨力啜根本不理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裴沁,朝她走去。

走到裴沁跟前,又掀了掀袍子,單膝跪了下來,道,“骨力啜,今日心甘情願為谷主驅策差遣,願為裴谷主效犬馬之力。”

裴沁渾不在意道了句,“得了,起來把你鼻血擦擦。”

說罷回頭,道,“雪嬌,該你上去。”

裴雪嬌站起身來,同骨力啜擦身而過,正巧看到番邦男人滿身鮮血。

裴沁道,“她對你,勝算不大,別擔心。”

裴雪嬌聞聲點點頭,仍抱有些懷疑。躍上擡去,和對手一個對視,回想骨力啜那半個肩頭的鼻血,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葉玉棠笑道,“好好打,盡全力。”

裴雪嬌哼笑一聲,“誰怕你了?”

說罷,反手便抽出雙刀,幹脆利落。

獨邏消支起身子,摸摸下巴。

雙刀乃是近兵,劍、棍亦是近兵。

近對近,外家打外家……又是兩各有千秋的漂亮小姑娘,這下好看了。

台上刀劍交擊之聲響起,有了上一場爆冷,此刻論劍台下人人看的聚精會神。

那個一直跟隨骨力啜的女子,四下打量了一下,趁無人注意,偷偷摸出人堆,悄悄往論劍台後面走去。

不巧,謝琎一直時不時分神留意著她。見她離場,忙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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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熱鬧的勁,煙雲客棧跑堂竇令芳沒什麽事做,也跑出來看熱鬧。

女子趁竇令芳不備,一溜煙進了煙雲客棧。收拾好東西,見情勢大好,拎著包袱就要跳窗而走。誰知還未跳出去,不知走哪裏鉆出來個楞頭小子,猛地將她衣服攥住,大聲詢問道:“前輩,你要上哪去?”

女子心慌道,“你做什麽拉拉扯扯的?你放開!”

謝琎說:“前輩,你來太乙鎮,不是要找獨邏消漂漂亮亮的贏回來嗎。還沒比試,你要走哪裏去?”

女子包袱中露出半截鐵劍,隔著包袱反手一劈,威脅道,“再不放開,信不信我——”

謝琎倔勁上來,一股蠻力將鐵劍從她包袱中拽脫出來。此一拽,一堆花裏胡哨的瓶瓶罐罐皆盡跌落出來,有兩三瓶碎裂在地,裏頭什麽油、什麽粉的滿溢開來,滿屋子充斥著胭脂頭油的香氛味。

他這一拖一拽,鬧出好大動靜。

女子聽得外頭腳步傳來,知道為時已晚,將那劍拖拽回來,擒在手中;瓶罐碎了不少,她心疼得都要碎了,卻也得滿臉堆笑的候著竇令芳帶著幾個黑袍客走進門來。

竇令芳正想質問一句,一張嘴,被滿屋子脂粉味嗆得連打幾個噴嚏,拿手扇了扇,皺眉道,“‘武曲’姑娘,您還挺愛打扮自個兒,倒是看不出。”

謝琎鼻子嗅了嗅,也是滿臉困頓。

“喲,包袱都收拾好了,要上哪兒去啊?”竇令芳打量著,又問:“骨力啜沒摸著榜,今年您是一分錢也拿不到,以後也做不了龍頭這一行——對了,那日您還在我這賒了二兩銀子,還記得吧?”

女子一笑,“我這不是,正要將自己有的這點子東西收羅收羅,找個解鋪換些個銀子嗎?”

“也不用。直接將那劍抵給我罷,毛飛廉打的玩意兒,也還挺值幾個銀子,”竇令芳垂著眼睛,略有些嫌棄的看了眼那些個瓶瓶罐罐,“別的,自己留著用吧。”

女子略尷尬一笑,將劍奉給黑衣人,攏了攏包袱,徑直出客房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