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武曲4(第2/3頁)

謝琎話音一落,噗通一聲,一個墨藍色不明物一路披荊斬棘,從山上筆筆直地栽進下頭溪水裏。

裴沁探出頭來,往下看,便看到這樣一幕:

一個雪邦俊俏少年,抱著一只金光閃閃的棍子,立在下頭棧道上,沖密林後的溪水大喊:“郁姑娘,你還好嗎,說句話呀?”

長孫茂剛從宮觀裏溜達出門,走到半路,聽得這聲巨響,旋即駐足一瞥,沒吱聲,光是看。

水中一個墨黑的物什,一路飄啊飄啊,自己飄上岸。上岸之後動了幾下,忽然有了形狀,自己走起來了。

裴沁恍然大悟:原來是個濕漉漉的黑衣服小姑娘,剛才在遊水。

她心裏笑道:現在的小年輕啊,談個戀愛,可真有雅興啊,有趣。一個內斂乖巧,一個野性張揚,又都是好樣貌,實在般配非常。

心下一喜歡,便遠遠問道:“這兩位後生,你們都叫什麽名字,從的哪位師長門下?”

話音一落,少年人先答道:“在下謝琎,是乃雪邦月影宗門下第十代親傳弟子。”

聽得月影宗這三個字,裴沁哦一聲,又問:“這位女俠呢?”

她卻沒立刻就答,灰溜溜濕漉漉的,從草叢裏爬上棧道。

爬上來時,長孫茂剛好立在她頭頂棧道上,低頭瞥了一眼,思忖片刻,停腳,後退一步。

剛好讓了她一個位置,容她手腳並用,方方便便的爬上來……時,不至於濕了他的衣服。

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接過謝琎手中法杖,撐在手中,站直之後,剛要說話,便狠狠打了個噴嚏。

謝琎捋起袖子,細心非常的替她擦了擦臉。

裴沁看的一笑,接著又問:“姑娘,你從哪位師長門下,叫什麽名字呀?”

葉玉棠抹了把臉,答道:“在下玉梨……郁靈昭,掛單來論劍的。”

“請的什麽龍頭?”

葉玉棠沒說話。

謝琎見她不理人,便替她答道:“尚未請龍頭,不過有請過煙雲客棧的武曲前輩來試過功夫。”

裴沁笑道:“武曲?誰說她是武曲?”

謝琎道:“她自己說的,說是武曲再世。”

“她說你就信?”

“可她有達摩法杖。”

“八年裏,自稱我師姐再世的,這都是第幾十個了?那些個三瓜兩棗的功夫,給我師姐提鞋都不配。這一個‘武曲’還做起龍頭來了,在鎮上麽?我倒是要去會會,看她尊的是哪一家的達摩。” 她笑得不行,垂頭問,“長孫茂,你去麽?”

長孫茂說:“可以。”

裴沁接著問:“你掛單在哪宗門下?”

葉玉棠道,“青龍寺尋戒大師門下。”

裴沁笑道,“哦,既如此,那倒巧了,你們二人,雖不同門,倒都該叫這位長孫前輩一聲……師叔。”

長孫茂母親與江余氓是表兄妹,雪邦弟子自然可稱他作師叔。

弘法從前在青龍寺時,尋戒曾是他座下佛法甚湛的大弟子;去琉璃寺後,長孫茂又入了沙門,得了明戒的法名,是尋戒師弟,那麽郁靈昭確實也該叫他一聲師叔。

“正是,”謝琎答得爽快,一轉頭,對面前人道一聲:“長孫師叔。”

長孫茂轉頭來看她。

她沒吭聲。

只擡頭看他一眼,打算給自己做一做輩分驟降的心理建設。

看去時,晨光落到這張略顯冷淡的臉上。

白玉冠發,氣質也渾然璞玉。身量本不低,只是紫紅襕袍外頭披的大氅過分寬大了些,此刻倒顯得有點弱不勝衣。

整張臉蒼白淡漠,比頭頂玉簪更少幾分血色。

她看在眼裏,霎時萬般錯愕湧上心間。

這他大爺的……居然是長孫茂?

她又擡頭打量了他幾眼,越看越覺得疑惑:她那圓頭圓腦的師弟,跟面前這個一臉刻薄相的冷面人,似乎沒有半文錢關系?

但若單論五官,又確確實實是他無疑。

山林間沉寂過了頭,謝琎等不及,拿手肘撞她一下,低聲說,“一聲師叔,這麽難叫麽?”

葉玉棠心道:還真挺難的。

長孫茂忽地發問,“剛才在山上伏壁偷聽的,就是你?”

她也不否認,“是。”

他接著問,“想打聽點什麽。”

她說,“聽說裴谷主和祁真人在此,便想來看美人。”

裴沁笑了幾聲,打趣道,“自己就是美人,還看什麽美人?何況,美人哪有公子好看啊。”

謝琎心思靈活,心想,若一味堅持說是來看美人,谷主與長孫前輩必不會信,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認是來看前輩。

人總是對仰慕自己的人寬容那麽一點。哪怕前輩真如傳聞中所說脾氣那麽壞,聽得這種溢美之詞,定也不至於過分苛責。

於是他便說:“我二人仰慕長孫前輩已久。我身為雪邦宗門弟子,自然時常可見一見前輩,但郁姑娘不曾得見。可惜前輩素來萍蹤浪跡、遠遊無定,不曾有機會一睹尊容。今日一早聽聞裴谷主、祁真人相約在此,便想帶她來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