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季裴也未料到,天魔竟然還有這樣一層解釋。

天道親生的魔頭兒子。

在那天以後,他再也沒見過她,但是處處都有她。當天道親兒子也挺痛苦的,每天在魂川邊上走一圈,都有一群道修隔著岸邊給他道歉的,聽說那些人修煉著修煉著,就有所感悟,一定要給他道歉,以往罵的越狠的人,現在哭的就有多狠。

他聽著都煩,來一個揍一個,來一雙揍一雙。

都不愛往魂川邊上走了。

竟然覺得還是以前的魂川比較好,現在的魂川已經成了一條美麗的河流,魔物都不在了也攔不住人了。

萬魔歸宗這個預言是真的。

魂川底下的魔物一個個都有了人型,上了岸,季裴也沒有限制他們回哪個宗門,愛去哪兒個宗門去哪個宗門,他們天魔養不起那麽多人。

季裴想將魔尊的位置讓給時阡來做,時阡自己不答應,非要帶著月刹宗來犯,兩宗打打合合,打到最後連手下的月刹宗人和天魔宗人都不想認真開打了,怕傷了和氣,隨便應付了應付。

他們都知道時阡宗主為什麽那麽不爽,誰讓時阡宗主失戀。

月刹宗人想,舊愛還是舊愛,他們要是真傷了季裴宗主手下的人,恐怕在自家宗主那裏也落不著好,當然不能真動手。天魔宗人想,時阡宗主是愛而不得的那方,宗主都覺得心裏有愧直接將魔尊之主都讓了,他們好像也沒有真動手的理由吧。

所以幾次交戰,明明是魔族之間的戰鬥,結果每次都不見血,不死人,跟過家家一樣,這件事瘋傳到修真正道宗門裏,就有了魔主季裴帶頭讓魔族也有了正道的真善美的佳話,又洗白了季裴一層,傳言傳的久了,兩族之間的感情倒是比往日稍微好了一點。

又一次兩宗交戰結束,時阡突發奇想地拉著季裴去了月刹宗。

明明是剛剛交過戰的仇家,月刹宗人迎接季裴一點不含糊,輕車熟路地將人帶進了庭院中,石案前鋪好了毯子,甚至連酒都溫好了,一出花前月下,季裴一時有些不想踩進去,生怕自己在這裏出點什麽事兒,但是左右一想自己可是天道親兒子,就搖搖擺擺地走了進去。

時阡看著季裴那麽自然地坐在了石案前,拿起了玉杯,也沒試毒就喝了進去,腳步不由得頓了一頓,有些微妙地勾起唇角。

“膽子真大。”

“那當然,膽子不大,如何鬥的過天。”季裴清雋秀麗的眉眼微微一挑,在繁華疏影中,揚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那飲酒時疏狂的一面,竟讓往日的回憶一幕幕地浮現在時阡的腦海。

初見。

鬥法。

同船。

共飲。

時阡撇過衣袖也跟著坐了下去,拿起了玉杯,與他一同坐飲。

酒可解千般愁,也可以遮掩不少心事,然後突然往季裴那裏看了過去。

“這件事,也不知道我該不該好奇。”

季裴銜著杯子的手指輕輕一擡,那意思大概是本座心情好,你問。

時阡語氣尋常地道,“如今你和玄琛到底誰在上誰在下?”

季裴猛地嗆了一口,不停地咳嗽,好不容易拍著胸口把氣兒順了,才反問了一句。“什麽?”

“我只是想玄琛那麽處處讓你著你,沒準就讓你當上面的了。”

季裴氣笑了。“誰說他處處讓著我,我才能當上面那個?”

時阡撐著臉頰看著季裴。

“那是你在上面?”

季裴噤了聲,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才轉而罵道,“上回發瘋,你休養了一月,如今還留遺症是不是?”

“我要知道你在上面,我放手才不虧,畢竟我可絕不做下面那個。”

季裴聽到放手這個字兒,剛剛被時阡激起的火才又滅了下去,他靠在石桌上,幾壇佳釀下肚,依舊十分清醒。

聲音清凜地問道,“怎麽想通了?”

“為了你被天道蠱惑,差點死了。讓我意識到一個軟肋,會影響我當魔域至尊。”

季裴品著辛辣的酒液,回味略有些甘甜,敬了時阡一杯。

感謝他沒讓他失去一個好友。

“你若是這樣想的,確實值得喝一杯。”

一杯杯酒下肚。

季裴醉意朦朧地拿著玄家鑰匙直接進了密境。

還未走幾步,就抱著酒壇仰躺在了草皮上。

仰躺在鋪面一地清靈草的山上,頭一回感謝自己沒有放把火把他們都燒了。

要是燒了可就沒有現在這麽天然的地毯枕頭了,以天為被,地為枕,好生快活。

他正仰躺著,頭上落下一層陰影,睫羽輕顫了一顫也未睜開,只是蹙了蹙眉,翕動了唇瓣,

“師尊,玄琛,你再叫我睡會兒。”

“外面有風。”

季裴一噎,他什麽時候成了連風都吹不得的人了。

事與願違。

他還是被人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