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無殤劍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誰來了。

那是天魔宗宗主季非衣的劍。

也是這場浩劫的始作俑者的劍。

湧動著黑色血氣的魔族本命法劍在主人的役使下,救下了處於下風的時阡。

一直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魔主閃身而過,縮地成寸地飛到了時阡身邊,他的視線輕落在玄琛身上,短短一眼,玄琛周身的冷氣就全然褪盡了。

魂川魔物的哀鳴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流淌的黑色川流像是開天辟地生出的一道界限,徹底割開了那兩個人。

一黑一白兩側,涇渭分明。

放恣的魔主收回了落在對面人身上的視線,像是淡淡的瞥過一眼,就忘懷眼底,看向了身旁時阡。

見他本命法劍差點被人碾碎因而氣息有些虛弱,忍不住嘴角一勾,有些薄情而肆意地揶揄道。

“時阡,這就是你說的,我什麽都不用想,你帶著魔族大軍踏平修真界?”

“我怕哪一日在養魔殿中醒來魔域都沒了。”

時阡:“......”

被季裴揶揄是小事,時阡看著眼前,猛地皺起了眉。

“你怎麽來了?”

季裴拍打了一下自己玄色的衣袍。

“本座是魔軍大統領,本座出現在這裏......奇怪嗎?”

奇怪是不奇怪。

可是.....

時阡與季裴對話的同時,用余光瞥向了旁邊一直凝視著季裴的玄琛。

他不想讓季裴見到玄琛。

“你莫不是憂心我會舊情復燃?”

“喜歡本座的人得從這裏排到天魔宗養魔殿去,本座為何要在一顆樹上吊死。”

“......你明白就好。”

時阡收回了鞭子,徹底調好了息之後與季裴站在了一邊,底下觀戰的人覺得不妙。

兩個魔主竟然都出現了,之前只有一個魔主的時候,勉強能打個平分秋色,現在兩個魔主同時出現,他們到底怎麽阻止魔族進軍的步伐啊。

“別怕,玄琛真人可以應對。。”

“你們沒有看到嗎?玄琛真人最近又精進了,剛剛他隨意出了一手,月刹宗那魔頭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眾人將希望寄托在了立在魂川上方的玄琛

他卻在眾人的矚目中,毫不猶豫地落下了手中的劍。

“真人這是要幹什麽啊!”

曲鳳生等宗門修士對天上玄琛的舉動多有不解.....

於清在心底叫了聲糟。

換個別人來還好一點,他師弟是個面對上季裴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人。

玄琛注視著季裴,唇微微翕動。

“我尋你久矣。”

時阡正待說話,季裴橫過來一只手,擋住了他。

有些事,他得自己處理,才是真正放下了。

季裴看著玄琛的目光毫無波瀾,輕嗤笑了一聲。

"你是不是修無情道修傻了,就以為這天下人都是木石做的心。"

“不拿著劍來尋我,與尋死有什麽區別?"

黯淡的天空給道長棱角分明的臉上添了一層陰影,顯得更加棱角分明了起來。

玄琛似乎根本無懼死亡。

“我有事想告訴你,並不想與你刀劍相向。”

道人那幅平靜接納所有一切,只為尋求對話的態度,並未觸動季裴心弦。

他剛剛勾起的唇角頃刻落了下來,嘴角拉平成了一條直線,眼睛瞬間變得一片血紅。

血藤與無殤同時縈繞在他身邊,提升兩個境界以後,周身的魔氣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濃度,魂川底下的魔物也緊跟著沸騰了起來。

“拿起你的劍,與我一戰。”

要麽戰,要麽死。

他養好了傷才來戰場,就是為了一雪前恥,報了玄琛辱他之仇。

不戰,那根本不可能。

季裴的鳳眼中透露出幾分冷意,毫不遲疑地向那沒有拿任何武器,周身也沒有任何防禦的道人刺去。

直指心臟,沒有任何猶疑。

天空中的烏雲都被劍意指引,從季裴所在的天際卷向玄琛。

這濃烈的殺意讓腦內的系統都有心驚膽顫。

玄琛不能死啊。

玄琛死了......季裴一定會往更深的深淵墮去,以後就再也沒有洗白的可能性了。

系統心裏非常著急。但是它畢竟只是半本在季裴腦子裏呆著的書,根本無能為力。

索性,上天似乎聽到了它的禱告。

被玄琛收回體內的破魔劍,違抗主人命令地出劍打偏了劍鋒,劍入□□的角度,從玄琛心臟的位置,稍往下挪移了一寸。

鮮血濺在了季裴白皙的側臉上,從下頜劃過。

他血紅的眼睛微微一怔,眼睫未落。

一只手捧上了他的側臉。

那只手掌寬厚溫潤,指腹帶著用劍磨出的繭子,柔柔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頰,用手指劃過,把他臉上唯一臟的地方也抹走了。

霎時間,像是走馬燈一樣回憶起了小的時候,跟林心雨打打鬧鬧,摔在天玄宗的小道上,師尊抹過他鼻尖上的灰塵,冷淡地說他胡鬧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