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天。

季裴漸漸摸清了這個狀態下的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

在這個世界他不是完全自由的,有一些規則要遵守。

比如說,他只能留在玄琛身邊。玄琛離他越遠,他的視野就越模糊,像是蒙了一層霧,然後動作也會變得遲緩。不過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玄琛,因為他相信自己要是把這件事告訴玄琛,玄琛絕對會把自己拴在褲腰帶上。

再比如說。

......

他不能提起未來的事。

'

不僅如此,自他相信了對方不是幻象之後,他也不能去了解對方的任何事,無論怎麽旁敲側擊,玄琛說的話,他都聽不見,如果要是他問的直白一些,玄琛也聽不見他在問什麽。

每到這時,他才會非常清晰地感覺到。

對於這個世界。

他已經不是局中人,他只是一個過客,只能旁觀的過客。

倚在殿門側,季裴踩著雪,歪頭看向殿中的人。

這三天,玄琛幾乎每天都陪在他左右。

但是今日分外不同,他今天已經站在這裏,盯著上面這泥人盯了一天了。

“師尊。”

“這泥人到底是誰?”

忍耐不了這寂靜到有些無聊得氛圍,季裴忍不住開口問道。

道相都長得八九不離十,他總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麽從打扮相似的一堆泥人之中分清誰是誰的。但其實,天玄宗的同門師兄弟裏面只出了季裴這麽一個連道相都不分不清的奇葩。

玄琛在聽到他問起這道相時,稍有片刻停頓,卻還是答了。

“這上面供奉的是大道之主宰,萬教之宗元。”

“太上老祖。”

“噗。”

季裴忍不住笑了出來,玄琛向他看去,他才勉強將笑容收了起來,只是他眼底的笑意仍舊顯眼,並且藏著幾分說不清道明的得意,亦或是促狹。

“師尊,所以您是在那個大名鼎鼎,讓人修道忘情的太上老祖面前,將我.....壓在了身下嗎?”

“師尊,你要是在跟他道歉的話,我可以陪你一.......”

話音戛然而止。

季裴被玄琛突然而來地落在額上珍惜的輕吻嚇住了,直到道人離去才猛然回覺,他這麽揶揄,他師尊竟然沒有生氣,反倒是這一吻,讓他心跳加快了些許。

這還是他第一次有了他們兩情相悅的實感。

擡手捂了捂滾燙的額際,季裴不依不撓得要玄琛再說句喜歡他的話。玄琛但笑不語地望著他。

太上老祖道相的目光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玄家上下數萬年,十有八九都選擇了修行無情道,有慧劍斷情者,有殺妻證道,有避世不出者,為求大道,他們無一不選擇從父母親緣,兒女情長中解脫出來。

可能是物極必反。

從來不重情的家族,出了一個怪胎。

道相前的燭火無風自滅了下去。

.....................

天色已暗。

季裴渾身僵硬地倒在地上。

周圍似是有千斤重,他緊咬著牙從地上撐了起來,有氣無力地喚道。

“玄琛。”

這種感覺。肯定是玄琛離的遠了,他才會這麽難受。

身體越來越僵硬。

季裴非常有理由相信,如果再不追上玄琛,他恐怕會直接離開這個世界。

可是......他能上哪裏去找玄琛。

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空無一人殿中突然多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玄琛師弟!”

“師弟啊!今天壽宴上,方老爺子跟我問了百八十遍你為什麽沒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他!你給我藏哪去了,林心雨師侄跟我說你,由問了你一遍,你要去一個密境,你有什麽急事兒非要此時去密境,你跟我說說,方家好歹跟你有些淵源,你這冷冰冰的性子真該改上一改了。”

“我知道你肯定在這裏藏著,你到底在哪呢?”

這是於清的聲音。

壽宴。

前世在方家家主壽宴的這個時間點上,他還在魂川底下沒出來,如果不是重生還有系統給他的那本書,他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在父親遺願下回到魔域當宗主又被何元河陷害逼下魂川的第五年,竟然還有方家人被滅族,一個小屁孩未來要找他復仇的故事。

季裴重重地喘息著,頭靠著屏風,聽著外面的聲音,想到了林心雨之前給玄琛遞請帖的事,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

也只有這麽一個可以試試的地方了。

他沒有再等,頂著重重壓力,直接飛出殿中。

“誰?!”

在於清追上季裴之前,天玄宗已經變成了季裴眼中不起眼的一點筆墨。

越往方家飛,視野果然愈加清晰。

可是比起視野,鼻尖隱隱約約飄來的血腥味更加令他在意。

飛到方家宅邸上沒多久,底下的景色硬生生讓他停住了腳步。

白衣素淡出塵,墨染的長發從玉簪中滑下,脊背挺直成堅不可摧的模樣,提著劍緩緩轉過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