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兩句話如同瓦釜雷鳴,震耳欲聾。

時阡的眼中有無數光華閃過,最後還是定格在了身著玄色長袍那個瘦削背影身上。

如果是普通青年,恐怕早就已經在此時感動地五體投地,當場剖心挖肺了,顯而易見時阡不是那樣的愣頭青。

季裴說過太多聽起來像是癡人說夢的狂言妄語,可怕的是,他說的這些,他十有八九真的能做到。

但時阡不明白。

季裴為什麽會在第一時間希望他去做月刹宗的主人。

他沒有蠢到去問季裴為什麽不趁著兩宗結仇的機會,直接帶著宗內魔修滅了月刹。

天魔和月刹是魔域唯二的兩大魔宗。

兩家各自為營,在雲巔分庭抗禮,魔域才能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雖然經常小沖突不斷,但是從來沒有真正發生過災難級別的大戰。

可是,如果有一天,有一宗吞並了另一宗,這個平靜被打破了,那魔域絕對會永無寧日,生活在昏天黑地,血海刀山的噩夢中,直到有一天魔域消失......或者有人統一魔域。

目前他在季裴身上看不到統一整個魔域的野心。

所以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季裴為什麽會想要推自己上位,就算他們是朋友......但是誰能保證他不會反水?季裴不是那麽天真的人,難道,季裴這麽說只是為了試探他是否有野心嗎?

時阡沉默地盯著季裴的背影,心思駁雜。

他考慮了那麽多,但季裴確實只是一時興起,如果非得有其他理由......可能就是習慣了。

他本能的覺得那個位置就該是時阡的,畢竟前世對方頂著那個頭銜跟他鬥了那麽多年,要是換了其他人上位當月刹的宗主,他還真的有點不適應,就算是敵人,他也希望按一個更加熟悉的敵人。

松了松筋骨,無人招引,無殤自覺地飛了起來,在天空劃過一道血紅的痕跡。

常戚雲感受到他們少主身上的氣息,神色凝重的踏出了一步。

“少主,你竟然已經......”

他身為季鶴身邊的老人,他當然知道季裴是怎麽發揮出超常的實力的,可是他沒想到,他們家少主成長的這麽快。

真是....糟了。常戚雲緊蹙了眉。

月爻感受到從季裴身上傳來的沉重威壓,先是一時沒有喘上氣來,而後臉色一白,腿肚子都有些發軟。

“怎麽可能!”

“你怎麽可能合體期。”

“未及而立的合體期,這絕對不可能,你肯定是奪舍了他人的老怪!”

“我們少宗主生而知之,一出生就天生異象,天賦異稟有何奇怪的?”

月爻的腦海中不禁浮現了那個整個魔域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的預言。

——繼承天魔陰脈者,可令萬魔歸宗。

以前聽何元河因為這件事忌憚季裴,她總覺得他大題小做,因為她一直覺得這個繼承了天魔血脈的人,指的是季鶴。

季鶴瘋了,這個預言就不攻自破了。

難不成這件事其實她一直理解錯了,這個預言中的人,其實一直都不是季鶴而是季裴?

一個半人半魔怎麽可能是他們魔族預言中的那個人。

月爻可能永遠弄不清這個答案了。

因為她馬上就要沒命了。

指尖輕輕一劃,就在季裴一念之間。

比太陽還要明亮的光柱瞬間吞沒了女人的白衣,穿破她煉虛期的身體,還未停下,直沖撞碎了兩座大山,才終於減慢了速度,隱隱約約地看見,那根本不是一道光,而是無殤劍幻化出的無數劍刃堆疊而出的殘影。

倒塌的山體,滑落山石,激得煙塵四起。

烈風扶起季裴黑色的長袍,他擡起手,握住了招回的劍,直沖了上去,沖進了灰塵鋪蓋的濃煙中。

立刻瞧見了在土灰色的塵煙中,極為顯眼的白色。

衣服都有些破碎的月爻,果然還活的好好的。

看到季裴出現,立刻橫出一爪。

利爪從季裴的眼前經過,他不自覺地向後一躲,頃刻間,尖銳的指甲,從他眼前經卻根本夠不著他。

但是季裴很快就意識到,月爻出爪不是為了取他上首,而是為了在他退讓猶疑間施法。

淡淡的紫色霧氣,圍繞住了季裴,季裴怔然地停在了原地。

迷心法。

法術可以看穿人心底最深處的欲望,敵人境界不如月爻時,她可以靠法術的效果用幻術達到兵不血刃的效果,但是越級戰鬥,這只是她的緩兵之策。

趁季裴被術法迷惑的間隙,從煙霧中穿梭一道白影,伺機,以貫穿喉嚨的角度挖向季裴。

就在這似乎避無可避的瞬間,季裴動了,淡淡地落了眼睫,舉重若輕地握住她的胳膊。

月爻眼皮跳了跳,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從她的胳膊攀附上來額。

“不!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了?!這不可能。”

從胳膊開始,失去血液的像是失去水分的鮮花一截截的枯萎,只留下了迅速老去的皮囊被血藤緊緊纏繞,然後一口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