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季裴笑了一笑。

“何苦這個臉色。師尊,你不是追到我了嗎?”

“.......”

不等玄琛說話,季裴一揮手,將自己放在茶肆木桌上的小酒壇移到手裏,擡手敬玄琛。

“今日之後。我終於不用對你隱瞞身份,你也不用再受我蒙蔽,這是好事,我們倒不如為了此事,一起共飲一杯。”

不等玄琛說話,季裴先揚起頭一飲而盡,酒液流過脖頸。

他抱著空了的酒壇,又一揮手,令桌上另一酒壇直飛到玄琛面前。

玄琛沒有看眼前的酒,輕翕動了唇,慢慢吐露出一個名字。

“季....非衣。”

這名字不是他第一次念,語氣停頓間卻顯得有幾分生澀。

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他緩緩地閉上眼。

往日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他擔心他受魔頭蠱惑,他擔心他做人爐鼎,他擔心他修為寸步難盡........

原來他自己才是受魔頭蠱惑的那個。

一雙漆黑的眸子,一點點地打了開來,裏面仍舊無比清冷,卻似是蒙著一層霧,他又擬了一句與見季裴彈《鳳求凰》時一樣的句子。

“你以為,如果那個魔是你....我便不會出手了嗎?”

季裴捏緊了手中的酒壇,這一次,沒有那麽的確信無疑。

因為他無法忽視,自他給自己冠上季非衣這個名字之後,對面的人,渾身劍意一直指著自己。

好像在一遍遍地告訴自己。

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將站在他對面的那個道人與時刻護他的那個人人重疊在一起,季裴忽然得反問。

“我們會是敵人嗎?”

道人久久不回應。

青年薄而冷的紅唇猛地的拉扯開了些許,不是上揚的,只是一抹皮肉作用硬生生拉扯出的假笑。

“既是敵人,用不著師尊念舊情,要殺要打隨您的便。”

將自己的修為從元嬰直接提升到煉虛後期,季裴手指發出一道天雷在玄琛身前劃出巨大溝壑,酒壇也跟著砸在了地上,摔成數片碎片。

“但是本座今日心情不佳。

“如果您想清理門戶。恕我不能奉陪。”

語罷,季裴一刻也不願意停留地,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

玄琛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面無表情的道像,眉目低垂著,周遭寒氣蔓延,凍結了流淌的酒液,結成晶瑩的冰珠。

於清追了出來,看到玄琛時,覺得怪異。

之前追出去的時候,人還好好的。怎麽現在看,靈力潰散的如此厲害,甚至改變了天氣。

現在可是夏天啊。這大夏天的飄白雪,也太異常了。

“玄琛!你沒事吧。沒找見季裴嗎?”

這句話像是開啟什麽機關的關鍵,一直一動未動的玄琛周身突然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劍氣,於清才發覺玄琛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鎖在了原地,他話音剛落,玄琛就對這層禁錮做出了最後總攻,一波又一波的漣漪甚至扭曲了空間,與崩潰的靈氣一起散出的劍意,重新凝結成一柄法劍,現身在玄琛身前。

於清終於見到了玄琛所說的裂了的劍是什麽模樣。

“這!”

從無名劍透明和銀白色的分界處裂了一道橫貫整個劍身的裂縫。於清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這與他想象的很好解決差的太遠,簡直觸目驚心。

劍有靈。

寧願自裂,也不願再為玄琛所使,才會弄成這般模樣。

它獨立在玄琛面前,面對著臉色冰凍三尺都不足以形容的主人,卻沒有任何自己已經快要粉身碎骨的意識。

一人一劍,同出一轍的劍氣橫在中間,爭鋒相對。季裴剛剛感受到的劍意,全是從劍身上傳來的,也是它攔著玄琛讓玄琛沒能來得及立刻追上季裴。

[天下道門,修仙證道之人,還有比你更糊塗的嗎?玄琛。]

[你所求之道,不可以情求。]

[你卻求情。]

[你所行之道,不可以護魔。]

[你一直護他!]

[如今,你絕不能再去追他,他好不容易離開了你,不再幹擾你的一切!這是多好的一件事。]

小的時候。在季裴偷走它卻沒有被責難的時候,他就該意識到,那個孩子早晚會成為玄琛的情劫!

如果當時就意識到這一點,將那個膽敢偷偷拿走自己師尊本命法劍的混小子趕出宗門,就不會再有如今這種局面了。

“無名。”玄琛道。

“如若我不攔著他,他定會惹出亂子。”

聽到道人冷靜的聲音,無名劍身顫動地似乎在氣憤什麽不可理喻的事。

[他已經不是你的徒弟了,他是季非衣!你隨他怎麽樣,他可是你的敵人!]

玄琛的視線移到地上的酒壇碎片處,想起了青年可稱的上逃跑的舉措。微微抿住了唇。

那個令他心神動搖的青年

肆意而驕傲。

無論是天生的輕狂,還是後天被他寵出來的肆意,這些都無所謂,他就是無法看他在他面前,有一分一毫的委屈,更何況那委屈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