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平3

“看。”牧雲閑溫聲說道:“他們根本不在乎你。”

鐘離既說:“不論輪得到輪不到, 我畢竟是你兄長。”他語氣忽然嚴肅起來:“你在學校裏做的那些事,若是捅出去, 你看祖父會怎麽收拾你!”

“爸, 他威脅我。”鐘離寒反而樂了, 瞧著他爹:“你看這個野種他威脅我。”

鐘離既看了一眼他父親,卻見他始終不發一言。直到他盯得時間太長了,他才慢悠悠的說:“行了, 你要是真拿他當你弟弟, 你就幫他去你爺爺那, 把東西要過來。”

“這野種肯定要不過來。”鐘離寒走到他媽身邊,幸災樂禍道:“他除了拿一個長孫的身份逞能, 他還能幹什麽, 誰看得上他啊?”

“行了, 你小點聲。”齊玉說:“別讓你爺爺聽見了。”

“聽見又能怎麽樣?”鐘離寒反問:“他要打他爹啊?打哪個爹?”說罷,他先為自己這個不高明的笑話樂起來了。

鐘離既坐在一邊,瞧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生父,品了口茶。鐘離寒樂著樂著, 眼神一瞟, 忽然看見路過這小廳的一個侍女似乎不太對勁。

他資質一般,要不是他是鐘離老爺子的嫡系子孫, 恐怕連進祖宅的機會也沒有。不過這不代表他喜歡這個地方。以馭鬼出名的鐘離家,總給他一種不太幹凈的感覺。

要是這話讓他媽知道,就該罵他不上進了——他媽對他寵溺倒是寵溺,實則還是很希望他能打敗他那個哥哥的。想到這裏, 鐘離寒偷偷看了鐘離既一眼,收回了臉上的笑意。

那個侍女進來,在他們桌上放了個果盤。鐘離寒百無聊賴的拿起一個橘子,剝開,然後尖叫:“啊——”

橘子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蟲子!怎麽拍都拍不掉,甚至有幾只已經要爬到他脖子上去了!

坐在他旁邊的齊玉看見自己兒子拿著個茶杯蓋摸了幾下,又突然尖叫起來,哪裏有不明白的,狠狠瞪了鐘離既一眼,又去看自己丈夫,鐘離河也跟著叫道:“小畜生,反了你了!”

“他可做不了我的主。”瞧著這一家人慌亂,牧雲閑從玉瓶裏鉆出來,坐到了邊上,微微笑道:“這孩子要是沒什麽家教,我就待他家長教一教,算是全了我與小友這一段緣分。”

鐘離河修為還不如鐘離既這兒子,哪能破得了牧雲閑的障眼法。眼見自己孩子已經被嚇得渾身發顫,氣道:“你還不收了你這鬼仆?”

“您沒聽說,我做不了他的主嗎?”鐘離既說道。牧雲閑看他沒拆自己台,也很是滿意,指尖在桌上輕點了幾下,而後那對本來還在體面的為自己孩子著急的夫妻也跟著尖叫起來,不斷拍打著自己身上的東西,甚至還打起了滾,門前路過的侍從見了,無不投來好奇的眼光。

在這一家三口看來,彼此身上都爬滿了惡心的蟲子,就算知道這是牧雲閑的幻想,也破解不了,只能在所有人面前丟盡了臉面。半刻之後,鐘離老先生從自己房裏出來,到了這間小廳裏,瞧著自己兒子一家身上的蟲子,眉頭微皺,淩空畫了一道符,拍過去。

蟲子卻依然毫發無損,也沒有半點消失的跡象,反而有幾只越戰越勇,湊在一起,變成了只大蟲子,繼續像鐘離寒口中爬去。

鐘離老先生神情嚴峻,結了個印,這回直接拍到牧雲閑身上去了。牧雲閑輕笑著,沒有半點動作,任由那股力量穿過他的身體,打在旁邊的一堵墻山,擊穿了一個洞。

“閣下究竟是何人?”鐘離老先生厲聲道:“鐘離既,這又是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牧雲閑道:“他對我的宿主不敬,給他們一點小教訓罷了,您說,是也不是?您瞧您這兒子,若說小,沒小到叫我讓著他,若說老,還沒有那為老不尊的資格,哦,您是有了,便拿這資格來壓你孫子。”

“閣下能看上我孫兒,與其定下契約,是好事,只是您未免管的太寬了些。”鐘離老爺子道。

“是嗎?”牧雲閑明知故問:“我也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您拿祖孫父子這等大義壓著他,讓他被一個廢物百般嘲諷卻視而不見,我不過是幫他出了口氣,您就覺得管的寬?”牧雲閑笑笑:“這般看來,您與地上的那個真是父子,若是事情不遂您心意時,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裝瞎,什麽都是斷斷看不見的。”

鐘離老爺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牧雲閑說他拿祖孫大義壓著鐘離既,他如今豈不也是受這層關系制約?牧雲閑是他孫子簽了平等契約的鬼魂,是難得的機緣,他不顧臉面與牧雲閑打起來,傳出去別人要怎麽說?

牧雲閑卻是半點都不考慮他的心情,鐘離老爺子叫他不高興了,牧雲閑就加倍的還回去。地上幾人猛地慘叫起來,修為尚淺的人看不見,鐘離老爺子卻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蟲子開始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