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所指5

牧雲閑抓到了他那前未婚妻的把柄,並沒有立時動手復仇的意思。他從婚宴回家, 每日就是修煉, 又看了幾本閑書, 再管一些桑家的事, 日子過得很是清閑。藍兒初時還很是擔憂他,怕他見過芳迎之後心裏難過,觀察了幾天, 牧雲閑似是完全沒有什麽生氣的意思,倒是讓她覺得奇怪了。

牧雲閑聽她問起, 就和她解釋:“我找著了她一個把柄。”至於是什麽把柄, 牧雲閑也不說,只道:“就是這把柄不知能存在多長時間, 倒是有點難辦。”

“雁過留痕,人過留聲,出了事, 哪有全然抹得平的。”藍兒反而很是相信牧雲閑, 對他道:“少主這樣聰慧的人看見了, 豈是她能想怎麽樣就就怎樣的, 少主必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牧雲閑笑眯眯道:“沒錯。我準備提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藍兒好奇問道。

“我要見尋卿的師父一面。”牧雲閑道:“尋夢陽那老頭, 精的很, 若不是通過芳迎,我恐怕還找不著他。”

“尋夢陽教出那等背信棄義的徒弟,還有臉出現在人前嗎?”藍兒聽見這個名字,唾棄道:“那老頭子也忒壞了, 要我說,當年含山居士一家受連累死了,就是這老頭子做的孽。”

“你可別到外頭說去了。”牧雲閑道。

“我知道。”藍兒笑道:“我是那樣不知分寸的人嗎。”她正說笑著,聽見外面有人敲了下門,就過去開,外頭站著個怯生生的小丫頭,說:“少主的信。”

藍兒應了,將信接過來,給了牧雲閑。牧雲閑把這信拆開看了,看的時候唇邊一直含著笑,卻讓藍兒不知道,這信是誰送來的了。

“芳迎給我回了信,說尋夢陽答應見我了。”牧雲閑道。

“那,這……”她一遲疑,說:“要不要去告訴老爺……”

“不必。”牧雲閑說:“你且去準備準備,他過幾日就到。”

“哎。”芳迎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牧雲閑見到尋夢陽,是在三日之後,不是在桑家,他所居的院落內,而是在一處別院。這地方,尋夢陽以前是來過的——甚至來的比牧雲閑還早。他能與尋卿成為好朋友,就是因為尋夢陽是桑老爺子的舊識。

他來時,牧雲閑站了起來,對他微微笑了下:“按說後輩想拜訪前輩,合該上門,只是……”

“只是你找不著我是。”尋夢陽啞著嗓子笑了聲:“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也不必對我如此客氣了。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桑家,這些年我反省著,自覺也差不多了,你還覺得要怎樣?”

他長嘆了一聲,道:“要我說,你也別放不下了。人死如燈滅,便是他生前做了再多對不起你的事,死都死了,你還要如何?竟然都找到芳迎那裏去了……芳迎就是那性子,一個姑娘家,當年舍下一切,斷了自己的姻緣,也是對得起你了。在我這,她願意為尋卿守,我就認她這媳婦,你若要對付她,我是斷斷不許的。”

聽他說了這樣一串,牧雲閑都要被感動了。他聽罷了,也沒什麽反應,自顧自又給尋夢陽倒了杯茶:“我那天去也沒做什麽……我們倆,少年時是未婚夫妻,總也有那麽些個緣分,這回想見她一面,都要引得您這般了嗎?”

尋夢陽淡淡看了他一眼,牧雲閑又說:“你是不是想說,要我只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去,怎麽一下子就發現了,她懷有身孕?”

尋夢陽道:“還有這等事麽?”

看了看他的臉色,牧雲閑說:“你裝的太假了。”

“成了。”尋夢陽道:“今日來你家,我就沒有活著出去的意思。你願意如何就如何!”

尋夢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卻讓牧雲閑失笑。瞧他這樣,分明就是說,他就是知道什麽,但什麽都不會與他說,若是牧雲閑又本事,就直接殺了他。眼看著他的態度明顯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牧雲閑笑了一下,道:“殺你,太便宜了。”

尋夢陽冷笑一聲,說:“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怎能安好心。”

“好心不是給你的。”牧雲閑道:“你知道當日,我桑家上下,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嗎?”

不等尋夢陽回答,牧雲閑就自己說開了:“聲名盡毀,偌大的天底下,全然沒有我桑家的立身之地,便是一個普通弟子出門,都要受盡人的冷眼。我還記得,就是我父親那裏的一個護院,他母親生了重病,需要丹藥,可出去卻沒任何人願意賣給他,他實在沒辦法,想多加些錢,先把藥買了,你知道那些人說什麽麽?”

牧雲閑擡眼道:“說,錢買不了道義。”

“我什麽都沒做,因著你們,我桑家受盡了屈辱,你說,這道義我該怎麽拿回來?”

尋夢陽閉著眼睛,全然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