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血海深仇4

這可不是個誰都能幹的活計, 雖說被抓的那兩人出身於小門派, 可事關武林中人的面子, 不只是阻攔當天就風險, 之前之後都有得罪人的意思。

一時之間, 京城內的人都多了許多,不僅是來做點什麽的, 更多都是來看熱鬧的。於是齊王肩上背的擔子更重了些,皇帝說了, 要是後面再出點什麽事,就拿他是問。

原致維緊張的很, 幾日沒有合眼了。最後這件事表面上定的是他,實際上背後指揮的是牧雲閑。這樣大的事,齊王怎麽可能讓他一個小年輕一人負責。

對這樣的情形,牧雲閑是輕車熟路,左不過就是來了幾個人要鬧事,還能翻天了不成——且之於這件事本身而言,本來就是江湖人不占理, 有名有姓的大派不會理他們, 要來, 也只會來一群在江湖上沒名沒姓的人罷了。

牧雲閑這幾日是吃得好睡得好, 臨到了行刑當天,原致維一大早起來, 就把他那群手下叫起來, 安排了一遍又一遍, 牧雲閑醒過來時,沒看見他人,還奇怪了問了侍女一句:“他哪去了?”

“原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侍女笑道:“這可是他的頭一份差事,哪有不用心的道理。”

“也是,孩子辦差事仔細點,是好事。”牧雲閑笑罷了,對侍女道:“和音音說了,我們中午可能會回來遲些。”

“原姑娘細心,哪能不知道。”侍女說:“還等著回來給他慶功呢。”

“這可不必了。”牧雲閑道:“他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這一番說笑略過不提,牧雲閑又看了會雜書,臨近午時,方才出去了。此次監管行刑的官員姓劉,非是齊王一派的人,見了牧雲閑也不熱絡。

他是知道牧雲閑的——齊王身邊的大紅人,數年長盛不衰,極有手段,哪個能不知道。劉大人是個圓滑的人,不太看得慣牧雲閑,見了他,也笑道:“牧先生。”

“牧某不過是一介白衣,哪裏當得起劉大人這聲先生?”牧雲閑笑著行了一禮,道。

“這是哪裏的話,此事辦不好,劉某的面子都丟盡了。”劉大人恭維道:“今日還是得指望著牧先生安排。”

牧雲閑又道:“今日去安排的,可不是我。”

劉大人胡子一抖,道:“什麽?”

“是我們府上的一個孩子。”牧雲閑笑:“孩子大了,也該有點活計去練練手。”

劉大人再一想,就知道了牧雲閑所說的府上的孩子是誰,心下感嘆兩句,覺得牧雲閑是藝高人膽大,這麽大的事,就讓個孩子練手。再互相感嘆兩句,時間便要到了。

今日這事,可不止是武林中人感興趣,連周圍的百姓也是議論紛紛。江湖本無邊界,人在即是江湖。就普通人而言,雖說沒有那高深武功,可江湖離他們並不遙遠。貧者受過劫富濟貧的江湖人的饋贈,富裕者也受過庇佑。

這次判的那麽重,民間聲音意見不一。不過到了時辰,刑場周圍的人還是圍滿了。

牧雲閑不是官員,自然沒有資格坐在台子上面,他在旁邊的酒樓中定了房間,坐在那裏,遠遠看著。一眼就看見,已經長成了青年的原致維穿著武官的衣服,穿行在一群人之間,深色凝重,細心囑咐著什麽。看過去,在他周圍,已是有了些叫人看著不太舒服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先生,您的茶。”牧雲閑正看著,小二便敲門進來了。牧雲閑盯著外頭,扔給他點散碎銀子做打賞,問道:“你覺得,今日這一遭好不好?”

“嗨。”小二把汗巾往肩上一搭,隨意道:“要我說,還是好。我們這開門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這種人。您說那普通人吧,他至多就是喝了酒來鬧事,一個醉漢也弄不出什麽花來,那些江湖中人可不一樣,他們打完架,損壞了不少東西,便是給些賠償吧,我們定新桌子不要時間麽?這點時間裏頭少賺的錢,誰來賠?”

牧雲閑問道:“你羨慕他們麽?”

“羨慕什麽羨慕。”小二笑道:“我這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活法,不也很好麽?”

“是。”牧雲閑也笑了,又扔給他一點銀兩,打發了他出去,便見外面人群已然逐漸聚集起來了。

午時二刻,行刑之時將至,這裏人雖然是多,卻沒半點喧鬧的意思,最裏層是兩家人,一家是這件事中的苦主,被江湖中人害了的中年人的老母親,捧著排位站著,哭的淒淒切切,另一邊,則是受刑者的家人,等著收屍的。

其中有個青年喝道:“大哥,你且去吧。”

台子上跪著的人回了句:“二弟,日後父母就由你照顧了!”

再在人群裏頭,聽見議論紛紛:“真英雄啊。”

原致維站在人群中間,冷笑了聲:“什麽英雄。”

又過了半刻,台子上,劉大人已經準備就緒了。正午的陽光映在劊子手的刀鋒上,亮的灼人眼。只待劉大人一聲令下,刀鋒落了,此時就完了,不過誰也知道,不會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