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夠節儉了

二月四號過年, 元月中放了寒假。鐘瑩尋思著開學就換季,春夏的衣服要搬來學校,冬天的衣服懶得往回運, 可是宿舍實在放不下了。

櫃子床底全塞滿,那張放行李的床她一個人就占了一大半。

同學好說話,她也不能這麽欺負人,不然等以後網絡發達,舍友們指定會發帖:八一八當年那個睡在我下鋪的極品......

她從來舍不得自己受罪, 買車票回家必須臥鋪, 還得是軟臥。可是收撿出來不穿的衣服鞋子一大堆,她拿不動啊, 哪怕有人給她送上車,有人給她拎回家, 下車到出站還有一段路呢,怎麽辦?她不可能自己背的, 背一步都不可能。

買好票的當天晚上她打電話通知晏宇, 順便抱怨了一下自己東西太多, 等放假回來東西還會更多,宿舍放不下, 害怕舍友們有意見,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晏宇當即表示可以放在他家, 他的房間日常空置,暫時不用的行李都可以放過去,需要用的時候他樂意跑腿。

鐘瑩喜滋滋地答應了,人還沒進門, 東西先登堂入室, 晏家奶奶問起來, 他會怎麽回答呢?

第二天她去郵局買了幾個紙箱子,四個舍友一起幫她收拾,幾乎快把秋冬季衣服清空。江文靜問她回家不帶幾件嗎,寒假時間可不算短。鐘瑩表示回家再買,這些明年大概率也不會再穿了。不過她挑衣服眼光好,扔了沒必要,就收在那兒等一個輪回,將來復古也是風潮。

趙月蘭嚴肅批評她過於鋪張浪費,不懂父母賺錢辛苦,衣服鞋子沒有只穿一季的道理,這樣大手大腳將來要吃虧的。

鐘瑩很委屈,我已經節約的不能再節約,簡樸的不能再簡樸,這還算大手大腳?

舍友:......回想她往日行徑,終於感覺出她的奇葩。她們不明白,鐘瑩家條件也不算頂好,生活費也不比其他人多,她怎麽就養成了這個性子?

人家用兩塊錢的毛巾,她用十塊的;人家用硫磺皂,她用力士;市面上開始出現雨西,鄭名名等高端保養品的時候,她寧肯不吃飯也要擁有;一件大衣三百多,對九十年代初的大學生來說簡直貴到離譜,她錢不夠就去磨鐘靜,最後大衣到手,她在姐姐那兒又落了個“新時代蛀蟲”榮譽稱號。

趙月蘭過年也不回家,她家庭條件一般,下頭還有兩個弟弟妹妹,母親沒有正式工作,負擔很重。她才上大一就已經積極開展勤工儉學,周末跟著一幫學長姐在天橋底下舉牌子等活兒。人大的招牌還是很響亮的,這個寒假她接到了一個為初中生補習的工作。

其他三個小姐妹沒那麽拼,但平常也會計劃用錢,不亂買不必要的東西。兩下裏一對比,鐘瑩的所作所為很難不與“愛慕虛榮”掛鉤,尤其是在她家條件並不足以支撐這種消費水平的情況下。

說夏蟲不可語冰有點過分了,但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們不知道鐘瑩是在什麽環境下長大的,不知道她骨頭上鑲鉆,也不知道錢對她來說,曾經只是個數字。

許家祖上不是北城土著,老太爺的爹早年在南方搞海運生意,家底子極厚,打仗那會兒帶著全家老小跑國外去了。局勢穩定後,老太爺和他大哥回國,一個去了祖籍地,一個進了京,以僑胞身份又捐寶貝又捐錢,鼎力支持新社會建設,就此在四九城站穩腳跟。

沾了點紅色,許家的紡織,醫療用品,進出口貿易等生意一直做得順風順水。許大小姐出生於南巡講話的第二年,國家經濟就從這一年開始起飛,而許爺此時已經是北城有名的企業家,改革開放帶頭人了。

有多富裕,看看現在的許衛東就知道了,大哥大拿著,桑塔納開著,到明年結婚的時候,老太爺直接送了他一座大四合院,帶前倒後罩有花園的那種。

別以為九十年代四合院便宜,得分地段,大小,格局,養護程度,許衛東的那套,當時就值幾十萬。

鐘瑩出生在那裏,被人伺候著長大,要啥有啥,吃穿用都是最好的,零花錢沒數。

舉個不那麽顯擺但很溫馨的例子,她上幼兒園有一陣特別愛吃啃德雞,那會兒人都喜歡趕時髦嘗新鮮,北城僅有的三家店天天爆滿,保姆每次去都要排很久的隊,等買回來,她那股勁兒都過去了。發了兩次脾氣,許爺就親赴總部拿到了一個“特許經營”權。

從此不僅隨時供應著她,班裏每位小朋友過生日,都可以來包場慶祝,費用許爺買單,直到她幼兒園畢業對這玩意兒徹底失去興趣為止。而這家店足足存活了二十多年,鐘瑩死的時候,它還給許家掙著錢。

要知道,九十年代不給加盟,特許經營的條件也非常苛刻,不能說許爺完全是為了哄孫女高興,他也從中看到了商機。但如果她不鬧騰,紡織大亨是沒有跨界搞餐飲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