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戲了是不

晏辰捏著學生手冊,和死對頭一前一後走出教室,沖著他的背影揚了揚拳頭。死對頭突然轉身:“晏辰,下學年一起加油。”

晏辰的拳頭僵在半空,待死對頭走遠了才吐出一口濁氣,緊咬後槽牙,心裏那份郁悶就甭提了。

第三也好啊,第五也沒那麽難受,為什麽又是第二!高一年級就此畫上一個不完美句號,晏辰覺得自己體會到周大都督的痛苦了。

“哥!”

他發泄似的大喊了一聲,可走廊裏哪還有晏宇身影。

七月,是與高中校園辭別的季節,一個月前還陰雲密布氣氛壓抑的博愛樓,此時已是人去樓空。書本的殘頁,用盡的筆芯,撕碎的試卷隨意扔在地上,在分數下來之前,怕是沒人有心情打掃。

晏宇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他的課桌早在高考前就清空了,不需要再收拾。會走到這兒來,也是隨意所致。

一切都那麽順其自然,和鐘瑩在高一樓相見,問了問她的成績,發現晏辰班級還關著門,走廊裏學生又多又吵,推來攘去的,兩人就順路走著,聊著。不知不覺下了樓,校園裏同樣有很多嬉笑打鬧的孩子,不知不覺就走到清靜的博愛樓來,散步一樣。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也未嘗不可。就這樣,兩人莫名其妙停在高三一門口,走廊空蕩,樓棟安靜,無目的的站著,令尷尬油然而生。

應該說,只要鐘瑩不開口了,尷尬就油然而生。

能把晏宇拐出來單獨呆一會兒,全靠她一張巧嘴和暗示引導行為。她說話,晏宇接,她動步,晏宇總不好站在原地。

要把這一切做的自然,很不容易。首先不能冷場,話題從她的期末考試展開,年級五十三名的好成績蘊含了她多少“艱辛努力”,把學習過程放開了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當然不能抹滅晏宇紙上輔導的功勞,一道道難題在他點撥下迎刃而解,來往書信見證了她的成長。

鐘瑩小心把握著話語中感激與諂媚的界限,讓他高興,驕傲,情不自禁聯想起後期那些信中,她畫下的滿頭問號小人,托腮沉思小人,鞠躬感恩小人和振臂高呼小人。

從晏宇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喜歡的。一個花不了幾筆的小火柴人,就讓嚴謹無趣的學習交流變得生動有趣了起來,誰會不喜歡呢?

說完了她的學習,再說他的學習,晏宇估分六百八左右,鐘瑩腳下一絆差點摔倒,那會兒巧舌如她也僵住了幾秒鐘。七百一的總分,六百八是什麽概念?

要不是牢記人設不能崩,她真想大吼一聲:臥!槽!你搶走了我姐姐的高考狀元,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高考結束當天,鐘靜就伏案狂算了一個小時,然後丟筆睡覺。鐘瑩偷窺那紙上眼花繚亂的數字,大大的橫杠下寫著:637。

如果鐘靜估算不出差錯,她不是華大就是京大,妥妥進了。可是考上頂尖大學不是鐘靜唯一的追求,她想盡善盡美,想對得起她這麽多年的奮進,或許還有一丟丟對從未幫助過妹妹,任她成績一路下滑的愧疚,唯狀元可解。

晏宇出現了,他碾壓過北城學子後,又跑來碾壓珠州學子,活生生撕碎了絕不止鐘靜一個人的狀元夢。

這估分殺人不見血,沒人能與他抗衡。

“太棒了,晏宇哥一定是今年的省狀元了,說不定全國狀元也是你的。”她笑得驚喜又甜美,卻在暗中憂心怎麽跟鐘靜說這個噩耗,追不上啊,人與人的智商就是有差距的,姐姐你認命吧。

“說不定。”晏宇模棱兩可,眉梢眼角卻寫滿了自信。

氣人!

於是走到高三一的時候,鐘瑩閉了嘴,不主動找話題,任尷尬蔓延。

晏宇輕咳一聲:“走吧,晏辰該出來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家?”

他的穿著向來不是襯衫就是運動衣,今天也是一件白色短袖球衣,胸口印了鮮紅的“中國”兩字,下身球褲配回力鞋,樸素又簡單。

兩鬢推得很清爽,前額頭發稍有一點長,覆了幾綹在眉上,是八十年代常見的青年發型。難看的人怎麽捯飭還是難看;好看的人剃光頭都好看。

他皮膚很白,說話嘴唇開合幅度不大,若不看著對方眼睛,就會顯得有些桀驁和輕慢。

後來也是這樣,鐘瑩想,一個人從幼年時養成的小習慣,小特性,一輩子都改不掉。有一度,他每次用這種姿態說話時,鐘瑩就會覺得他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爸,看不起一個為了錢犧牲女兒的家族。

那你特麽的還娶?我賤,你就高貴?

晏宇沒有得到回應,擡眸望向鐘瑩,發現她目光迷茫,似乎正盯著自己的嘴唇,又似乎正透過他看向別處。

“鐘瑩?”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發呆,想什麽呢?”

鐘瑩閉閉眼睛,驀然笑開,半真半假地道:“我在想,我姐要哭了,她估分六百三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