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頁)

你立意好的,可以說你文辭差了點意思;你文辭好的,可以說你少了些靈氣;你靈氣足的,又可以說你不遵格律;辭藻華美的,說你空洞堆砌無病呻吟;辭藻質樸的,又說你毫無文采俗氣透頂……

詩文是這樣,畫作也是這樣。

只要別人存心想找茬,任你是顧愷之親傳、吳道子再世,你那畫裏也能找出許多問題來。

如果是她的話,就不會巴巴地將自己的畫作拿出去任人挑剔。

姜若皎把寇世子攤開的畫挨個看了一遍,又泰然自若地拿畫聖的標準給寇世子仔仔細細地品評一番,直說這裏差了點那裏又差了點,你離畫聖還還差得遠呢!

左右不用自己畫,姜若皎指點江山起來毫不心虛,說得寇世子臉色越來越黑。

他既恨不得把姜若皎的嘴巴給堵了,又覺得姜若皎眼光犀利得很、一下子就看出這麽多問題來。

反正聽著聽著,寇世子翹起的尾巴就耷拉下去了,整個人像霜打過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他再看向自己過去最得意的畫作,忽然就覺得沒一張是滿意的了。

姜若皎見寇世子這般表現,知曉自己不小心把他打擊過頭了。

想想她以前在學堂裏就挺招人恨的,因著自己得師長喜愛、學東西又快,行事便沒什麽顧忌,從來不怕得罪人。

每每夜深人靜憶起那時候的事,她也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太過得意也太過張揚,不能怪至今還有同窗不喜歡她。

卻不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轉眼她便要離開學堂獨自撐起一個家,代替父母成為妹妹的依仗。

姜若皎瞧著蔫耷耷的寇世子,難得好心地寬慰起他來:“世子過了年也不過十六歲,畫聖在世子這個年紀未必能畫出這樣的畫。”

寇世子一聽,立刻又活過來了。

對啊,他才十幾歲,和畫聖比做什麽?

都怪姜若皎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搞得他感覺自己畫得老糟糕了!

不過往好處想,這是姜若皎覺得他能畫得和畫聖一樣好!

寇世子這麽一想頓時又精神抖擻起來,一臉驕傲地說道:“你知道就好。”

他來就是想聽聽姜若皎是不是真懂畫,這會兒聽了一堆意見,心裏迫切地想回去好生琢磨琢磨,頓時也不多留了,又卷起自己的話風風火火地回家去。

興福見自家世子被挑剔了一通,瞧著竟還挺樂呵,心裏有些納悶。

他小心翼翼地發問:“世子,她這麽說您的話,您就一點都不生氣?”

寇世子得意洋洋:“我為什麽要生氣?你沒聽她是比照著畫聖的標準來評我的畫嗎?這說明,在她心裏我以後是要和畫聖比肩的人!”

興福瞧見自家世子眉飛色舞,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模樣,只覺那位姜姑娘怕不是給自家世子灌了什麽迷湯。

一主一仆回到王府,寇世子正要回去消化消化姜若皎的那些點評,斜刺裏就出來個身著素衣的少女來。

“世子。”少女盈盈地朝寇世子一拜,聲音柔柔的,帶著幾分我見猶憐的嬌媚。

寇世子見她一身素服,擰起眉頭說道:“你既然還在孝期,自去偏院做事就是了。穿著這麽身衣裳在府裏亂跑,沖撞了祖母怎麽辦?”

在寇世子心裏他祖母是頂頂重要的,祖母素來喜歡衣著鮮妍、明媚如花的女孩兒,最不喜歡那種悲春傷秋、無病呻吟的家夥。

這女孩兒葬父之後說自己無家可歸,沒地方可去,只要給她個落腳處,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寇世子在眾人起哄之下把人帶回王府,回來後便命管事給她安排個事做。

見她沒了父親著實傷心,寇世子還吩咐管事給她安排到偏院去,特許她素服到出孝期。

他感覺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也就高高興興出門尋姜若皎看畫去了。

哪知這女孩兒嘴上說“做什麽都可以”,現在卻在這兒躲懶!

寇世子可憐她還在孝期,也就沒直接說出心裏的想法,只勉勵道:“府裏向來公允得很,不僅有月錢可拿,做得好還有賞銀,但凡有手有腳都能養活自己,你且安心做事去吧。”

少女淚眼盈盈地走了。

寇世子只覺莫名其妙。

興福是下人堆裏長大的,一眼看出這沒出孝期的姑娘存著什麽心思,見她可憐巴巴地走了,不免在心裏搖了搖頭。

他跟著世子最久,最清楚世子是個沒開竅的,從來沒對哪個姑娘起過那種心思,這小姑娘完全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寇世子確實不懂那女孩兒的想法,也沒打算去琢磨她在想什麽,左右和他關系不大。

他屁顛屁顛抱著畫回了自己住處,準備好好閉關幾日,看看能不能讓自己的畫技更上一層樓!

轉眼到了除夕那日,京城那邊來了使者,給平西王府送來不少宮裏賜下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