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3/4頁)

而他的父親,只是砸過來一個杯盞,連一個字都吝嗇於她。

大概是真的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到了極點。

她沒有繼承咒術,本該跟其他沒有繼承咒術的孩子一樣,在出生的時候就被處死,可她的母親將她保了下來,於是她的存活就成為了他眼中難以容忍的一根刺。

父親怕她逃走,雖然逃走了也能抓回來,但是那樣太麻煩,於是一開始就杜絕了麻煩。

她居住的小屋周圍加劇了人員把守。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她的仆人也增多了,她的身上爬滿淤青,一塊未散,一塊又起,手掌心痛得無法平攤開,一整天都是蜷縮著。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過了多久才結束,好像是一個月,可是像是過完了一生。

終於在儀表舉止合格的那天,父親親自來接她了。

□□了她一個多月的老仆們替她換上了好看的衣服,梳上了發髻,連手指也熏上了香,可她因為手心每天都要挨很多下打,痛得蜷縮著,老仆便硬生生將她的手掌抻開,牽扯到了受傷的皮膚,她痛得皺眉。

也只是皺眉。

一個多月體罰不斷的日子,她對疼痛的忍耐度早已上升了不知道多少,起初還會落淚的疼痛,現在已經可以面無波瀾地忍受。

這個時候,她終於再次見到了她的父親。

他從外面高高的屋檐下走了進來,只看了她一眼,沉聲問道:“是誰給她挑的這件衣服?”

有個仆人膽戰心驚地站了出來,“是……是我。”

她的父親眼皮也不擡,淡淡說道:“拉出去。你們給她換件藍色的衣服。”

他身後的侍從迅速拖著那個女人出了屋子,還未聽到慘叫,聲音就卡在了喉嚨,人頭落地。

在場的仆人俯身應聲,她們迅速給她換了衣服,臉色更為肅穆恐懼。

最後,她被送出了院子,坐進了黑色的車裏。

腳下踩著的木屐不太習慣,坐上車之後才覺得腳放松了許多。

耳邊聽到奇怪的聲音,像是血肉鈍開的割裂聲。

她回頭往窗外看去。

已經緩緩駛出院子的玻璃窗裏,她看到她剛剛走出來的那個院子,□□了她一個多月的仆人們,剛剛服侍著她穿衣打扮的女人們,被押著跪在院中,嘴巴都用布條塞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們被死死摁著,動彈不得,卻還是死命掙紮,是人類本能的求生。

站在她們身後的侍從舉起刀。

血液濺滿了整個黃昏。

頭顱遠遠的滾落,眼睛仍然是睜著,保持著死前的絕望和震驚,她們可能也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

她久久僵持著回頭的動作,那一幕充斥著她的四肢百骸,冰涼得似乎血液停止了逆流。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殺人,就是如此血腥的屠殺。

她聽到自己的腦子嗡嗡直響,車駛出了好遠好遠,才從殘存的意識裏找回一絲思維,也顧不上副駕駛上坐的那個讓她害怕的父親,她不由問道:“為什麽要殺她們?”

這一次她的父親沒有直接用東西砸她,語氣卻很冷漠,聽不出一絲殺人的不安,“五條家不知道你一直養在鄉下,他們以為你身體病弱,養在分家的別院裏。這些人伺候了你這麽久,知道你是從鄉下接回來的,難免會說漏了嘴。”

她大概聽得出,父親很忌憚五條家。

但她還是不理解,“她們不是你的仆人嗎?她們不會聽你的話嗎?”

他冷笑了一聲,“死人才是最聽話的。”

“……”

“你也是,到了五條家,給我老實一點,要是暴露了你從小不是在一世家分家別院長大的,我會讓你比她們的下場痛苦一百遍。”

“……嗯。”

那天的她,不再對溫暖的家有所期待。

回到一世家的這一個多月,磨滅了她對親人的所有希望,她的父親,在這一刻,又親手掰碎了她對親人的最後一點渴望。

下了車,她被交到了五條家的仆從手裏。

她回頭看了一眼父親,那個時候想的是,如果她的父親看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她是不是都不會那麽絕望?

是不是就還會對愛再繼續保有一份期待?

可是沒有,她的父親連車都沒有下,隔著車窗上的防偷窺膜,她連他的輪廓都看不清。

她以為自己會哭,會像剛剛被接回一世家的時候那樣,一遍又一遍哭著問自己,為什麽父親不喜歡自己,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她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沒有一滴眼淚。

五條家的仆從牽著她穿過院落。

已經是黃昏落下後的傍晚,天際的光線一層又一層被收進雲裏,屋檐上懸掛著的燈亮了起來,將光線灑在地面上。

她如同木偶一樣行屍走肉地跟在仆從後面。

眼前卻忽然劃過一線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