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年前,程玉酌也在尚功局裏面做事,那時候她還不是六品的司珍,而是七品的典珍。

成彭對於程玉酌的了解,僅限於她的品級升遷,但在私事上面,幾乎什麽都不知道。

正是因為在私事上不清楚,所以成彭特地問過小棉子,五年前那件事的時候,程玉酌在什麽地方。

“… …當時,程司珍應該隨著尚功局的人,在宮外別院清點地方進貢上來的皇後娘娘千秋節的賀禮,如果沒有出錯,程司珍並不在宮中。”

成彭這樣回答了,見太子沒有出聲,不由小心看了過去。

太子沉默著,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五年過來,都沒能找到那位主子,眼下遇見的人,怎麽會這麽巧就事呢?

半晌,太子“嗯”了一聲,無喜無悲,或許已經習慣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成彭退了下去,太子卻叫了小棉子。

小棉子早已嚇得汗流浹背,聞聲慌忙進了東廂房。

然而太子並沒有處罰他,反而問,“紫檀雕花的匣子呢?”

小棉子沒被問罪,如聽佛音一般,連忙從箱籠裏尋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紫檀木雕荷花的小匣子,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太子沒有立時打開,拿過匣子,定定看了兩眼,揮了揮手,清走了廂房裏所有的人。

小棉子如遭大赦,退出了廂房,額頭上面已經滿滿都是冷汗了。

姜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打趣了他一句。

“這下老實了?看你還亂不亂說話,不過你倒是把太子爺的心思又勾起來了,太子爺晚上又吃不香,睡不著嘍!”

成彭和小棉子都趕緊讓他小聲一點,姜行低低笑了一聲,壓了壓聲音。

“那匣子裏邊到底是什麽東西?太子爺一打開,恨不能看上一天!”

小棉子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兩人都看向成彭,成彭跟隨太子爺的時間最長,在太子還是六皇子的時候,就已經跟在身邊了。

成彭聲音壓到低的幾乎聽不見。

“那紫檀匣子,太子爺這些年,一直隨身帶著。裏面是那位主子當年留下來的簪子。”

姜行和小棉子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姜行嘖嘖兩聲,“難怪… …不過那位主子,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讓太子爺這般記掛心上?”

關於這個問題,成彭沒有回答,他只是搖了搖頭。

那件事情著實有些復雜,其實連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

程玉酌被那目光嚇到了,抱著靜靜在屋裏面躲了半天。

她不明白的是,那明明是替身,怎麽目光如同太子一般?

難道說,現在的替身都要如本尊一樣,讓人難以分辨嗎?

程玉酌不敢在院子裏面活動了,出門上街買東西,心裏琢磨著,還得找一個打下手的人,好歹能替她做些事。

可眼下最讓她惆悵的,是找妹妹程姝的事情。

有了牙人老錢和黃太太的事在前,她也不敢大肆宣揚找人,免得被人利用了。

程玉酌走在街上,看著車水馬龍的濟南城。

濟南城這麽大,她的阿姝到底在哪裏呢?

他們姐弟三人失散的時候,阿獲八歲,阿姝十一歲,都已經識了字,讀了書,懂規矩,懂道理了。

尤其阿姝當時彈了一手好琴。

那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肯定能把自己保護好!

程玉酌夾在川流的人群裏,四下茫然地尋著,祈禱著。

阿姝還在濟南嗎?

快些讓姐姐找到吧!

… …

程玉酌一直想著她的妹妹阿姝,一不留神,差點和對面急急忙忙走過來的女人撞上。

她定睛這麽一瞧,對面的女人也瞧住了她。

“是程姑姑嗎?抱歉!沒撞著姑姑吧?”

原來是周常媳婦那個命苦的表妹,程玉酌記得她叫刑春。

刑春手裏拿著一個木盒子,神色匆忙,剛才和程玉酌差點撞到,手裏的木盒子晃開了,裏面露出半截銀鐲。

程玉酌提醒了她一句,“你這鐲子小心掉出來。”

刑春一聽,連忙將鐲子穩穩拿在手上,“多謝姑姑提醒!我家裏兒子病重,吃藥費錢,只能把這祖傳的鐲子當了,還指望它能當二兩銀子呢!”

程玉酌聽著點頭,瞧了那鐲子一眼,“這銀鐲瞧著有些年月了,花樣倒是少見,卻也精致,不只二兩銀子。”

刑春聽得眼睛一亮,“我是把能當的家當都當光了,把能借的錢也都借光了,只剩這我件祖母給的鐲子,正是因為家傳,這才留到了最後,要是能多值些錢,能救我兒的命,再好不過了!”

刑春的兒子傷了腿,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如今還沒好,越發得病重。

若是尋常寡婦帶著的孩子,只怕早就不指望了。

刑春能為孩子做到這般,程玉酌倒是想幫她一二,就怕她不肯平白無故受別人的接濟,貿然出手,反倒有些瞧不起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