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三年前剛入東宮那會,太子還不似這般氣勢壓人,短短幾年,李月柳已不敢擡頭向上多看一寸。

程玉酌自來避太子不及,會否是這個緣故?

畢竟那是個佛一樣的人,最喜安穩清閑不過。

李月柳心下微馳,太子已回到了殿內,不時更衣完畢,近身宮女端著茶水近前,李月柳才抱著冊子上前回稟。

太子端著茶盅坐於太師椅上。

“按照爺的吩咐,另添金玉寶貨一百一十件,各件情形皆登記在冊。”

李月柳擡手將冊子捧至太子身前,若太子無暇查看,揮手讓她下去,李月柳的差事就交代完畢了。

她等著太子揮手,可太子端著茶盅的手遲遲未動。

李月柳意外,不由地掀起眼簾打量了太子一眼。

太子薄唇緊閉,筆挺的鼻梁透出大片陰影,李月柳不敢再向上看去,只覺太子神情難辨,不知何故。

李月柳心下一緊,突然聽太子開了口。

“何情薄?你染了此香?”

李月柳一愣,她怎麽從未聽過此香?

“奴婢未曾佩戴香料,今日亦不曾熏香!”

她甚至沒有聞見任何香氣!

可太子放下了茶盅。

李月柳只覺周邊氣勢變了一變,沉了幾分。

“不是你,是誰?”

李月柳心下快跳起來,若不是這句是疑問而非質問,李月柳早已跪倒在地。

不是她是誰呢?誰染了這麽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香?李月柳一腦門霧水。

而太子卻起了身,朝著門外。

“去查。”

門外太子近身侍衛立時應下,“是。”

李月柳看著自己身邊的人逐個被帶走,冷汗流了出來。

太子到底在找什麽?

是找香,還是找人?

她突然想到了程玉酌。若是過一會,侍衛沒有從她的人裏查到那奇怪的香,定然問起有無外人到來,她到時候能說程玉酌沒來過嗎?

李月柳立刻遣人去了趟尚功局。

程玉酌在清點自己的行囊,見了東宮來人滿頭大汗,吃了一驚。

“程姑姑,我們姑姑遣奴婢過來問一下程姑姑,今日可有染一種叫做何情薄的香?”

程玉酌不由按住了腰間的香囊。

“因何有此一問?可是出了什麽事?”

小宮女卻搖了頭,“姑姑不必問,奴婢也不知曉,我們姑姑只是讓奴婢過來,跟程姑姑提個醒,或許會有人查過來,我們姑姑不能隱瞞。”

小宮女說完,腳步不停地走了,程玉酌冷汗流了下來,迅速解下香囊壓到了箱子裏,又覺不放心,將囊內香料盡數埋進花盆,香囊扔進了水盆裏。

*

東宮。

小宮女回稟給了李月柳,李月柳心下微緩,侍衛過來向太子回了話。

“爺,並未查到。”

話音一落,室內一凝。

李月柳也把心提了上來,要開始查進出的外人了嗎?

可侍衛又回稟了來,“不過屬下查到有兩人,一人染了荷香,另一人早起嚼了薄荷葉,這兩人恰巧都在李姑姑手下當差。”

原來何情薄是荷香與薄荷的混香。

李月柳一下子回想了起來,“奴婢手下卻有一宮女昨日喉嗓不適,稟了奴婢要嚼薄荷,至於染荷香一人,奴婢失察,是奴婢之過。”

李月柳跪了下去,太子並未出聲。

那侍衛略略斟酌了一下,“除了香味混合沾染之外,並未發現旁人染香。爺南巡在即,宮中人員混雜,不排除有外人進出,爺若是… …”

“罷了。”

太子聲音說不出的低沉,室內陰雲欲雨,李月柳竟隱隱從這兩個字裏,聽出了失落之意。

為何失落?

太子卻突然起身,負手離開。

李月柳這才大喘了口氣,看了那侍衛一眼,侍衛遞給她一個不要多事的眼神。

李月柳捂了胸口,出門招了宮女,“去跟程姑姑說一聲,沒事了。”

小宮女立時去了,稟給了程玉酌。

程玉酌聞言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沒說也沒問,反而賞了小宮女一根珠釵,讓她走了。

程玉酌目光越過花窗,向東宮方向看去,坐定半晌,才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神佛保佑,只剩兩日了。且讓她安穩出宮吧,萬不要再與東宮有任何牽扯!

*

翌日,太子南巡啟程,皇上皇後親自送出宮門。

這是本朝太子繼位前必成之事,今太子入主東宮三年,已至南巡之時。

巡天下,定乾坤。

太子離去,車馬浩浩蕩蕩半個京城。

又一日,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放出宮去。

程玉酌期盼多年的這一日,終於到來了!

天未亮,程玉酌便起了身,最後清點了一遍行囊。她已做了尋常百姓打扮,突然有人來她門前通傳,“程姑姑,尚功請姑姑過去。”

崔尚功是尚功局五品女官,是程玉酌進宮不久便一直跟隨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