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淵在二院骨科斷斷續續實習了近三年, 雖然平常性格冷一些,但專業紮實,做事穩妥, 待人接物方面從沒出過差錯,不少病人都以為他是住院醫師,後來得知他不是時,也常跟他的代教老師誇他。

尤其他長得好,護士站的護士姐姐們都很喜歡他, 平常沒事兒逗他幾句, 他都禮貌地回應。

這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沈淵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麽不講理的人。

很明顯就是在泄私憤。

病房裏寂靜良久,白潔都嚇懵了, 眼淚簌簌往下掉,她擡起手背抹掉眼淚, 看見沈淵的左臉已經紅腫起來,根根分明的五個指頭印, 看上去觸目驚心。

家屬仍是一臉高傲, 沒有半分愧疚之意。

白潔吸了吸鼻子, 氣得打抱不平,“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我怎麽了?”家屬理直氣壯, “你們水平不行,還要說我爸體質特殊, 病人都要疼死了,你們聽不見啊!”

“那你……”白潔從小到大都沒跟人吵過架,這時候明顯不是對手,“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她一邊說一邊哭, 病房裏有人看不下去了, 不知是誰說了句, “這姑娘怎麽這樣?老葛平常都是這樣,白護士照顧得可好了,要不是白護士,老葛這會兒早大小便失禁了。”

“對啊,本來就是該你們家請護工的事兒,結果全推給護士站,各個護士盡心盡力地幫你們照顧,你們現在還恩將仇報。”

“就是就是。平常也沒見你這個當女兒的來床前盡孝,剛來一天就鬧這樣的事兒,沈醫生多好的人呐,人家跟你講道理,你直接就動手,也太不是人了。”

“你自己問問老葛,平常沈醫生白護士對他怎麽樣?你這事做得是真不地道。”

……

葛大爺住得是四人病房,人不多,但架不住大家都年長,見到這事兒忍不住鳴不平,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責葛大爺的女兒。

結果她扭頭來了一句,“我家交那麽貴的費用,這都是他們該做的!”

“您的費用並沒有給到我們。”白潔抽噎著解釋道:“我們都是拿死工資的,葛大爺還走了醫保,做手術也沒有花銷太多。單子裏的高額費用都是來源於進口藥,這也是經過家屬同意才用的。”

“狗屁!”女人罵道:“我作為家屬我怎麽不知道?就是你們醫院亂用藥!”

白潔還想解釋,結果沈淵拽了下她的袖子。

“葛女士。”沈淵平靜開口,“您如果對費用有疑惑可以去收費處要詳細記錄,以及每次繳費人員都能看到各項藥品的費用,我們醫院對收費一事公開透明。還有,您要是對我們護士站的工作不滿,請您及時聘用專業的護工人員,如果您要是對我們醫院的業務能力有質疑,可以現在辦理轉院,但前提是讓葛大爺的行為監護人來辦理。”

他有條不紊地說完,那雙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看,對方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就是,轉院吧。”有人附和了句。

“對對對,趕緊轉院。”

“老葛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攤上你這麽個女兒。”

“……”

病房裏一時間議論紛紛,但趴在床上的老葛終於開口,“我不轉院。”

鬧了這麽大的動靜,門口不斷有人駐足停留看熱鬧,然後有人通知了護士長,很快護士長又通知了沈淵的代教老師趙醫生,正好趙醫生剛開完會,正和李主任往樓下走,不一會兒一堆人都聚集到了病房裏。

最惹人注目的還是沈淵臉上的巴掌印。

醫鬧事件可以說是醫院裏最為常見的事件之一。

但二院的醫鬧事件可以說是北城所有醫院裏最少的,得益於新院長的上任,其上任時發布《告全體北二院同志書》,第一條就是:不惹事,也不怕事。遇到不講理的患者家屬絕不縱容,我們的專業是救死扶傷,不是忍氣吞聲。

在他上任之後連續處理了幾次醫鬧事件,幾乎都以勸家屬轉走病人,或在不危害生命的前提下進行停藥處理,經過幾次後,北二院不好惹的名聲逐漸傳了出去。

有壞名聲就有好名聲,北二院的骨科、婦科、神經內科、口腔科在全國都排得上名號,每天從全國各地來北二院看病的人數不勝數,住院的床位緊張得很,醫生資源更加緊張,掛個專家號得提前半個月預約,都不一定能夠預約得上。

有特別過分的家屬在醫院門口大鬧,醫院會直接作報警處理,同時還會在門口貼和醫院打官司的流程。

這方法又流氓又有文化,堪稱先禮後兵的正確打開方式。

起先效果確實沒能發揮出來,但實行幾年後,效果顯著。

李主任到病房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打醫生?”

他年紀長,以前又在高校擔任老師,生氣時不怒自威,嚇得那女人往後退了半步,但仍舊不甘示弱:“幹什麽?你們醫院仗著人多勢眾要欺負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