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舍

“砰”的一聲,晉遠的話就像是煙花一樣在他腦中炸響,把他過往那些久遠的記憶都給炸了出來。

耳旁是淅瀝瀝的滂沱大雨聲,他恍惚間想起,多年前的一天,天上也是下著叫人看不清視線的雨線,他受邀參加學校的演講,偏不湊巧,路上堵車,眼看著就要趕不上演講的時間,他只好冒雨從車裏沖出來。

更不湊巧,剛跑到校門口,迎面就撞上了一個同學,他將同學的電腦撞飛了,眼鏡也劃傷了同學的手,更不妙的是他的唇還貼在同學的耳廓上。

那裏墜著一顆耳釘,烙得他唇瓣發疼。

由於趕時間的原因,他來不及賠償道歉,只得匆忙地替他處理了一下被眼鏡鏡片劃傷的手,對身後趕上來的助理說了一句,把我新換的電腦賠給他,然後就急沖沖地離開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看見他的耳朵上有抹銀光劃過,在雨水中隱約能看見他耳朵上的耳釘應該是一朵花,至於是什麽花就看得不太清晰了。

記憶重疊,江鶴目光落在面前的晉遠臉上,瞬間,那張隱在雨水中叫人怎麽也看不清的人臉,一下就清晰了起來。

目光左移,落在他的左耳上,時至今日,他終於知道那朵被他吻住的花是什麽花了。

——原來是山茶花啊。

嬌貴、鮮嫩得猶如它的主人一樣,需要人好好愛撫。

江鶴的手沒忍住在晉遠多出一顆耳釘的耳廓上輕輕摩挲了幾下,之前他一直對晉遠默默喜歡了他三年,而他毫無感覺的事耿耿於懷。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令晉遠喜歡上的,現在他知道了,也終於釋懷了。

因為在晉遠那籍籍無名的三年暗戀時光中,他對他也並不是毫無感覺的。

“沒有,”江鶴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牽了牽唇,故意回他,“我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這麽漂亮的學妹。”

晉遠眼瞼微收,倒也沒有失落:“不記得就不記得吧。”畢竟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江鶴每天都有那麽多要忙的事,記不清這點小事也在常理。

待他直起身,偏過頭去,江鶴卻又突然在他耳旁說道:“只記得一位撞在學長懷裏,戴著山茶花耳釘分不清男女,讓學長魂牽夢縈的學弟了。”

晉遠身體頓了頓。

“嗯?”他眸光更亮了些,不確定地追問道,“什麽意思?”

江鶴拍了拍晉遠的肩膀,點到為止:“這就要靠學妹自己頓悟了。”

說罷,率先出了噴泉,明明是昏暗的夜晚,江鶴臉上卻掛著天晴晴朗的笑容,頗有種撥得天開見月明的意思。

晉遠獨自一人在噴泉裏站了會兒,猛地眼眸一亮,追上江鶴的步伐,抱著他的肩膀,嘴角弧度瘋狂上揚:“學長的意思是學長也早就喜歡上了我嗎?”

江鶴側目,注視著晉遠那張笑意燦爛的容顏,唇角彎下,學著他的模樣,模淩兩可地回道:“你猜。”

“我猜不到,”江鶴的話猶如羽毛一樣撓著他的心肝,叫他撓心抓肝般發癢,“學長直接告訴我好不好。”

江鶴只是笑著往廣場外走,並不回答他。

晉遠急得抓住他的胳膊一直搖擺,江鶴被他搖得肩膀發酸了,這才停下腳步,對著他直笑:“學妹玲瓏心思,會猜到的。”

這就是不肯說的意思了。

晉遠稍一低睫,就見江鶴那雙沁著笑意眼眸裏倒映著的全是他的身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扯了扯嘴角,抑制住快要控制不了的笑意,望著他說:“沒想到學長這麽含蓄,喜歡我這麽久,也不來找我。”

對上晉遠略有些委屈的面容,江鶴下意識地跟著說道:“我那不是找不到你……”

話說到一半就沒聲了,明顯是意識到自己被套了話。

“哦——”晉遠尾音拖得長長的,“原來學長會喜歡我,是把我當成替身了。”

江鶴見他話題越來越偏,直接打斷了他:“越說越離譜。”

晉遠彎下眼,蹭鼻子上臉:“我有沒有離譜,學長心裏最清楚了。”

江鶴真是拿他沒有辦法,他愛的至始至終是晉遠這個人,而不是驚鴻一瞥的影子。

手裏還捏著剛剛晉遠交給他的銀行卡,指尖像是被火燒過般發燙,一直燙到了心底。

晉遠說暗戀他三年,一開始江鶴是沒有什麽感覺的,畢竟三年裏兩個人連接觸都沒有接觸過,他沒有很直觀的感受,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但現在晉遠把這張銀行卡交給他,就等同於把過去三年的時光全都交在了他手上,這裏面的每一筆流水都能使他很清晰地感受到過去三年裏的每一天晉遠都是如何在愛慕著自己。

不可否認,他的身心都在叫囂著,他喜歡這樣直白而又強烈的愛意。

“晉遠,”江鶴的指腹在銀行卡上遊走了一圈,而後,似有所動般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一直沒有回應你,這個錢你打算攢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