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浪

陳景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沖擊,呼吸緊了……

老祖宗亦不抵抗。

把柔順的侍奉進行到底。

……

陳景吸吮他的嘴唇,不由分說。

老祖宗皺眉,輕聲道:“臟……”

一個字只說了一半,又被堵住了嘴,他嘴裏多了些陳景的氣息。

兩人以舌糾纏,濕了嘴角,又過了好一會兒,陳景才將他松開,卻摟在懷中,不許他動。

“老祖宗哪裏學來這些勾引人的手段。”陳景摟著他的腰沙啞問。

“問了宮中尚寢局的女官老姑姑。”傅元青低聲道,“她們懂得多一些。”

他剛還勇氣十足,這會兒說到這裏,聲音都低了下去。風情中帶了許多純真……

陳景握住了傅元青的手。

十指緊扣。

駕鶴登仙,同到極樂之巔。

*

與此同時,紫禁城內養心殿。

德寶拿著拂塵從裏間悄聲出來,已抵配殿後面廊下房處,他推門而入,中間一個小爐燒了熱水,曹半安正在旁邊靜坐,他袖子平攤在膝蓋上,纖細的雙手只有指尖露了幾寸在外,盯著那爐火,一動不動,看起來有些時辰了。

德寶作揖道:“曹爺,折子主子爺留中不發了。”

曹半安緩緩收回視線,對德寶道:“折子是老祖宗送回來的。我得見過主子爺了,才好回去給老祖宗復命。”

德寶有些為難:“曹爺,主子歇下了。”

“打過年起,主子晚上就不怎麽招呼人了。”曹半安說,“尚寢局裏的幾位姑姑來了司禮監幾次,說下面的司寢連皇上的模樣都生疏了。德寶,你身為掌殿太監,就是這麽敷衍差事的?”

德寶一抖,苦著臉說:“曹爺,主子有令,咱們不敢不聽啊。”

曹半安眼神冷冷清清的,看他半天,最後嘆了口氣:“一天天的總拿著主子的名號敷衍人。老祖宗寬容,你們便偷懶。”

說道這裏他已經站了起來。

腰間貂珰垂下,與牙牌分掛在他革帶兩側,顯得他腰細挺拔。藏青色的萬字紋緞子料直身又有些低調雍華。曹半安出了廊下家,站在了院子裏。

明月已經升起來了。

夜裏也沒什麽涼意。

他輕輕呼吸了一口氣:“不是我責怪你,德寶。老祖宗現在前朝被群起攻之,咱們若連份內的事兒都做差錯,便是讓老祖宗為難。”

“曹爺說得對。”德寶跟在他身後說,“老祖宗是天,能護著咱們,不能讓老祖宗垮了。”

曹半安仰頭看天。

明月皎潔,卻有些月暈在側。

依稀中,還有伴星閃爍。

曹半安微微笑了笑,然後笑便隱匿了,低聲道:“老祖宗是天,能護著咱們,咱們也得護著老祖宗。不能讓他腹背受敵。”

*

傅元青醒來的時候,天已漸亮了,身上已經幹爽,著一件整潔的中衣躺在床上。想必是陳景所為。

然而身側的被子掀開,陳景不在身旁。

隱隱可以聽見幾聲咳嗽。

他撐著酸軟的腰緩緩出去,見陳景坐在水榭裏,正捂著胸口咳嗽。咳嗽帶濕感,陳景又咳了兩聲,靠在椅背上捂著胸口急促喘息,臉色煞白。

他另外一只手中白帕子張開,有一灘血跡。

傅元青心往下沉了沉。

按照百裏時之前所診斷,若未與陳景雙修,此時他已在榻上等死。

大荒玉經自第八式開始起,便是奪人壽命的邪修——他匆匆翻過,也是記得的。只是陳景顯得太可靠、太健康,他幾乎要忘了這件事。

如今的每一日……都像是偷來的。

*

陳景在天半明未明中又咳了幾聲,他壓著聲音回頭去看暖閣大門。

還好……

沒人發現。

*

“傅元青簡直欺人太甚!”岑靜逸猛的摔了手中奏疏的抄本,站起來對於閭丘道,“閣老,他步步為營,心機深沉。浦穎越過內閣,單上丁憂奏本到司禮監!聖上無奈只能奪情挽留,如今聖旨都下來了!浦穎這樣的人竟然能入閣?!他浦穎何德何能能與諸位閣臣共事!”

身側家仆點了只火,恭敬遞上去,於閭丘接了,深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那袋子水煙抽完,這才咳嗽兩聲張開眼睛從如今坐在於家宅邸內的諸位身上一一掃視。

於睿誠。

嚴吉帆。

岑靜逸。

“歸家丁憂乃是忠孝大節,如今浦穎身為吏部尚書,不遵守此法度。失了人倫孝道,不配為士林儒生。他若入閣,怎能使滿朝百官心悅臣服呢?”岑靜逸搶著說。

“睿誠,你怎麽看?”於閭丘又去問嚴吉帆。

於睿誠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微微笑了笑:“飛舉還是這般仗義執言。兒子覺得,說得倒不錯。只是若單看此事怕失了大局。”

“怎麽講?”閣老問他。

於睿誠道:“今年自正月開始,先是侯興海,然後是劉玖得批紅上朝之權,牽扯出志業先生,又趕上皇帝選後,接著是浦夫子壽終。如今是浦穎丁憂未成,被入閣……皇上夏末冠,可咱們朝廷裏,可不消停。這一步一動恰似期盼。我等便是這棋盤上的亮兩色棋子。今日你提我一子,明日,我奪你一地。不過如此,大可不必為了一子、一地之爭而著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