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雲相在國子監教過書,先帝當時去的急,李瀛登基的時候才只有十三歲,雲相又是指定的輔國之臣,他叫一聲老師,並不突兀。

但雲相和柳自如卻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天子扶人的手,這,似乎過於親昵了。雲相不漏痕跡地起身,招呼道:“快裏面請,不知陛下冒雪前來,所為……”

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遠去,李瀛停下了腳步,目光穿過空中飄散的碎雪,遠遠地落在相府的雕花回廊。

一人裹著貂毛大氅,頭纏白紗,雙手抄在滿是白毛毛的袖口,不緊不慢地走來。

李瀛一瞬不瞬地望著,柳自如急忙上前兩步,將油紙傘撐在他的頭頂,他看了一眼李瀛,又看了一眼雲清辭。

走得近了,兩人的目光交匯到了一處。

雲清辭愣了一下。

李瀛自然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向兩邊擡起。

他在等著雲清辭像以前一樣沖過來撲在他懷裏。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包括雲相都是這樣想的。

也不知道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孽種,見了男人就走不動路。知子莫若父,這般天子親自到來,根本不用想,都知道雲清辭會開心成什麽樣,哪怕人家不是來找他的,他也會腦補人家是來找他的。

明明腦袋上被人磕的傷都還沒結痂呢。

雲相別開了臉,雲家哥哥一臉冷漠。

雲家所有人都知道,雲清辭生來是討債的,討去的債,則都補到李家去了。

雲清辭很快回神,把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後露出笑容快步走來。

李瀛腳尖向前挪了半寸,準備迎接,卻見雲清辭在他面前三尺處停下,態度恭敬:“臣參見陛下。”

向前的腳尖無聲退回,擡起的手也重新貼回身側,除了當事人自己,沒有人留意到這微小的動作。

男人克制地將手背在身後,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的君後。

雲相回頭來看,在場的雲家哥哥也露出了異色。

雲清辭看了一眼父親,張了張嘴,一聲‘爹’還未出口就被吞了下去。前世幾乎沒有喊過,要叫出來確實為難他了,便改口道:“下這麽大的雪,都站院子裏幹什麽?”

“是。”雲相反應很快,多看了他一眼,對李瀛道:“陛下,咱們快進去吧。”

李瀛沉默地收回視線,大步跨入前廳。

雲清辭跟在後面,接到了兩個哥哥投來的探究視線。雲相第一次在天子面前擡起了頭一樣,微微挺直了腰杆,安排他在主位坐下,又命人上了茶,再問一遍:“陛下今日冒雪前來,可是有要緊事?”

李瀛端起茶杯,擡眼朝雲清辭看了過來,恰好雲清辭也在疑惑地看他,四目相對,後者微微笑了一下,很溫和乖順,也很客氣疏遠。

雲清辭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可以這樣平靜地望著李瀛,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當然,或許他對於李瀛來說,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李瀛凝望著雲清辭,一字一句地道:“朕,是來接君後回宮的。”

雲清辭:“???”

李瀛的到來本來就已經十分匪夷所思了,還居然是來接他回宮的?

太後逼他來的?不可能啊,且不說太後前世慫恿他自殘成功了,就算李瀛來接他的確是她的後招,那也應該是確定他不自殘之後。周兆剛支招才多久?她怎麽就知道自己不會像之前一樣自殘威脅父親了?

再說了,李瀛那個性子,怎麽可能聽她安排?頂多就是在她一番苦口婆心之下,派柳自如來走個過場罷了。

又豈會親自過來。

雲清辭百思不得其解,一側的雲相也來看雲清辭,後者迷茫了一下,道:“可是,陛下說讓我回相府養傷,我這傷,還沒養好呢。”

李瀛捏緊了茶杯,黑眸翻出層層波濤。

柳自如心裏咯噔了一下,雲清辭這是在幹什麽?陛下都親自來接他了,這個時候鬧的什麽脾氣?真瘋了?

他急忙打圓場,道:“陛下也是聽說君後昨日回府傷著了,想著禁城太醫院匯聚妙手,接君後回去,也是為了您的傷勢考慮。”

雲清辭才不吃這套。

他死的時候雖然是八年後,可哪怕過了那麽多年,他都永遠不會忘記,李瀛把他甩下床榻,又在他割腕之後將他趕回相府,原話就是:“送君後回相府休養。”

盡管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一世的李瀛和前世做出了完全不一樣的舉動,但他絕不會再任由李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雲清辭擡眼,剛要開口,忽聞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太醫院匯聚妙手……”

雲相撫了撫長須,“昨日君後回來之時,只有腕上和頭上有傷,尚且需要相府自尋郎中,如今在府裏意外添了新傷,太醫院,當真瞧得?”

這幾乎就差指著李瀛的鼻子直接罵:你昨天把人送回來的時候怎麽忘記太醫院匯聚妙手了?這會兒想把人接回去,又搬來這一套說辭,當我雲家幼子真無人袒護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