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雪夜(第2/3頁)

今天她是來交涉徐宙也外公其他的幾幅畫的,似乎不是太想靠她父親冷嘉紳的名氣。

是個不錯的機會,徐宙也卻有點猶豫。

他外公生前只是小有名氣,作品風格離經叛道,沒受到廣泛的認可,在美術圈中還有一些不太好的批評言論。這樣貿貿然推出去,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冷泠看中的,還恰恰是飽受批評,一直以來未受買家青睞的幾幅,外公之前甚至都不是很喜歡的作品。

徐宙也其實不圖那畫兒能賣多少錢,關鍵還是想有人真正地認可。

可美術作品價值的一部分就是要根據成交價體現的,再小眾的作品,只有展出在普羅大眾面前才能得到被認可的機會,也不能白白扔在角落吃灰。

很矛盾。

南煙懂他的這種矛盾。

老爺子生前是個對藝術十分真性情的人,若說一點不為寂寂無名與曲高和寡煩惱,那也不現實,更多心力卻還是在雕琢作品上,得腸癌的那段時間還沒日沒夜地折騰巖彩,氣得徐宙也外婆沒少流眼淚。

然而去世前,卻給徐宙也留了封洋洋灑灑的長信,讓他把那畫兒能處理的就處理掉,別留著等人來賞識了。

人都是這麽矛盾。想法都是此一時,彼一時,生一時,死一時。

可徐宙也怎麽忍心。

南煙和小臟辮收拾了場子,整個二層幾乎都空了。那會兒太忙了,她都沒注意懷禮他們什麽時候離開的。

他這樣的男人,一句“等你”簡直信口拈來。

南煙也沒放到心上,今晚準備回二環的公寓,和小胡子商量好一道拼個車回去。徐宙也和小臟辮留下接應剩下的客人,他們還算忙得過來。

南煙裹了件徐宙也的羽絨服,和小胡子說說笑笑地出來了。

外面一片鋪天蓋地的白。雪不大也不小。

星星點點,洋洋灑灑的。落不盡。

黑色奔馳停在路邊。

一道清冷筆挺的灰,男人靠著車門,兩條修長的腿交疊,一手插兜,置身紛紛揚揚的雪色。如遺世獨立。

北京的冬夜燥冷異常,雪漫天飛揚,冷霧混著煙氣迎面撲來了,懷禮下意識地眯了下眼睛,從不知名的方向轉回了視線來。

就發現了她。

清俊的面部輪廓,眉目矜冷,深邃眸色在煙氣下半遮半掩的。

南煙頓了頓腳步。

懷禮微微站直了身,好像吃定了她會徑直走向他的車,只那麽淡淡看了她一眼,撚滅了手中的煙,就繞到駕駛座上去了。

小胡子立刻識相地溜了,南煙凍得雙腿發抖,倒也沒猶豫,直直朝他車走了過去。雪在腳底發出細微的輕響。

她拉開了他車門,空氣中彌散開一縷淡而冷冽的煙草氣。

副駕還隱隱殘留女人的香水味。

南煙上來了,他打開了空調。

空氣烘熱了,香水味更明顯了一些,她漫不經心地問他,“我沒耽誤你好事吧。”

懷禮拉下安全帶給自己扣好,又朝她動了下手指。她裹著羽絨服行動不便,便給自己一側的拉環兒拽了下來,遞給了他。

他擡頭看了她眼,眉眼間笑意隱隱,還挺認真,“什麽好事?”

南煙不信他不懂她的意思,她眉梢動了動,也沒說什麽了,又瞧著他:“你等很久了吧,外面那麽冷。”

“沒多久。”

感覺也沒多久。

他這樣的男人。

南煙今晚實在是忙,都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以為他就那麽一說,結果還真在這兒等。

他就只想睡她而已。

她又何嘗不是。

還上了他的車。

車內漸漸熱了起來,南煙受了冷的雙膝舒適了些。

月色載著他們緩緩行進,夜濃了,雪色霓虹如絲綢,迎上一片鋪面揮灑而來的白,從兩側的車玻璃飛速滑過。

盯了會兒外面飛雪,她又轉頭看他的側臉。

莫名想到了上次的雪天,天台那個猝不及防的吻。依稀還能憶起唇角殘余的觸感。像一片清涼雪花,化在她唇邊。跟隨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從他今夜拉著她坐上他的腿面,就莫名其妙地開始滋生了。

哪怕他們的肌膚之間只隔了一層單薄的布料,她就有點燥了。

“懷禮。”

過路口,她忽然出了聲。

前方遇到紅燈。車身頓了一頓,停穩了。

“怎麽了。”他回頭。

南煙立刻靠近了,對上他垂下來的視線,手輕輕地搭在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上,指尖兒摩.挲他的手背,羽毛似地搔癢。

笑吟吟的,“你今晚不該來這裏的。”

他垂眸,“哪裏。”

她引著他的手撫上她的頰,嬌俏的臉枕在他柔軟掌心,一雙清澈的眼眨也不眨,直勾勾看著他。

他目光沉下幾分。

厚重的羽絨服下是她的毛衣外套。灼而刺目的紅,攏不住一灣縈繞的雪白,輪廓勾著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