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四

克萊克爾斯帝花了很多很多時間,用時空法術封印了整個荼安,他很少有耐心去做什麽事情,這次他卻為了自己的計劃不留余力地忙碌著。

他抹去了這場戰爭的痕跡,取走了人類君主所有的記憶,他抱著他的君主來到祭壇之上,重新為對方加冕成王。

這場儀式只有他一個見證者。

流滿鮮血的祭壇上,沉睡的君主緩緩睜開了血紅的雙眸,那雙眼睛空洞又寂寥,沒有任何光彩,好像什麽行屍走肉,其實也確實如此,血族本來就是行走的屍體。

新生的血族茫然地坐了起來,看向克萊克爾斯帝:“我是誰?”

克萊克爾斯帝的腦海中浮現出他與對方的初見,意氣風發的人類君主昂首挺胸報上了名字——

“你是唐隱。”

唐隱安靜地注視著他,像在看一位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你是誰?”

“克萊克爾斯帝,這是我的名。”

唐隱又問:“你和我是什麽關系?”

克萊克爾斯帝靜靜俯視著唐隱,龍尾圈住了祭壇,這是一個守護者的姿勢。

他們是什麽關系?

他還從未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是守護者與被守護者的關系?

可是他沒有成功守護住他的寶藏。

是朋友的關系?

可唐隱最後望向他的目光滿是失望。

他們是什麽關系?

天地一片寂靜,像神話中諸神隕落那天的黃昏,過往的一切都像隨風而逝的雲,克萊克爾斯帝不願再提及過去,這對他來說將是不可言說的痛,他和唐隱的關系也該重新定義。

他想起了血族之間的關系,一個新生血族會稱呼將他們轉化為血族的存在為“father”。

“我是你爸爸。”他認真道。

血眸不太高興地瞪著他,新生的血族並不相信他的話,似乎把他當成了一個騙子。

那他就成為一個真正的欺騙者也無妨,如果一切坦白相告,如果唐隱恢復了記憶,他將永遠失去他的寶石,“好吧,其實我只是路過。”

和人類君主的初見,確實只是一場路過,他路過了平淡無奇的人世間,為他的寶石停駐了腳步。

而現在克爾卻無法再停留,他怕自己的演技無法維持平靜的假象,巨龍扇動翅膀,掠過山川河流,轉身飛向一望無際的天空——

“生命並非永恒才有意義,我的意志將與荼安長存,當你下次再路過人間時,一草一木皆是我,你將替我見證永恒。”

他終究違背了唐隱的意願,他將屬於唐隱的荼安搬到了巢穴,他不需要再路過人間也能看見唐隱的意志。

一切都重新回到了正軌,唐隱將永恒地活在這世間,再次創造出屬於他的輝煌。

克萊克爾斯帝原本是這麽想的。

可事情的發展似乎出了一些偏差,唐隱成為了血族親王,坐在布滿寶石的王座上,擁有著無上權利,卻失去了創造永恒的欲望。

他變得和克萊克爾斯帝見過的那些血族一樣,沉睡於黑暗,迷戀著鮮血,墮落又腐朽。

是在適應血族的身份才暫時這樣嗎?

克萊克爾斯帝躲在暗處觀察,看到唐隱每一天都在重復昨天的生活,皮囊美麗依舊,眼睛卻空洞無神。

不該是這樣。

唐隱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寶石應該永遠光輝燦爛,照亮黑暗。

克萊克爾斯帝隱隱感受到了失控和無力,他重新出現在唐隱的身邊,想要喚起唐隱過往的意志,他與唐隱一起搜集荼安的藏品,他看著唐隱放下茶杯舉起盛滿鮮血的酒杯,他對上了唐隱血紅的雙眸,那雙眼眸像是愛意在此凝結——

“我可以嘗嘗你的血嗎?”唐隱露出了惑人的笑,像開至荼蘼的花,“或者,你有興趣和我上床嗎?”

他聞到了糜爛的氣息。

寶石是不會腐爛的。

他親手毀了他的寶石。

克萊克爾斯帝開始逐漸明白曾經唐隱和他說的話——

“克爾,你知道生命為什麽有趣嗎?”

“因為死亡,因為擁有期限。”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他終究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再後來出了一些意外,幻影與戰爭之龍殺死了唐隱,他和陸爵用了時光回溯的法術,他太貪心,陸爵只想回到唐隱被殺前,他卻試圖多倒流上千年的時光。

他一個人無法做到這一切,這樣的時空跨度太過遙遠,即使是時空與永恒巨龍也無能為力,所以他利用了陸爵。

只可惜似乎他們兩個人的力量還是不行,時空回溯出了一些差錯,還是只能回到唐隱變成血族的那段時光。

陸爵成為了唐隱生命中的一個變數。

讓唐隱一潭死水的生活多了幾圈漣漪。

他沒想到陸爵願意通過血契讓唐隱重新變回人類,這個方法只有陸爵才能做到,如果由克萊克爾斯帝使用,他只能將唐隱同化成時空與永恒巨龍,但這世間只能存在一條時空與永恒巨龍,所以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