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熊萌萌安靜了下來,三個人陷入了莫名尷尬的氣氛中,唐隱主要是因為獸王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不過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個跑路的血族就是他,想到這裏唐隱淡定了下來,他拿起金色海螺放在耳畔,一個人看向窗外遼闊無垠的宇宙,根本沒有看之前還念念不忘的尤安。

對唐隱而言,尤安的血雖然聞起來很好喝,但對方在他心中的定位從始至終都是那位人魚歌者的替代品。

曾經滄海難為水,耳邊放著那位頂尖歌者的歌曲,在尤安沒有流血的情況下,唐隱對尤安提不起多少興趣。

他對一個人感興趣時,無論對方的態度有多麽糟糕,他都充滿了耐心和熱情。

對一個人失去了興趣,對方就和空氣沒什麽區別。

不過尤安還是有些區別的,可能有毒的空氣?

一個或許封印過他的嫌疑人,如果不是尤安的實力強大身份敏感,毫無證據殺了尤安會招致人魚族的瘋狂報復,唐隱更願意把尤安當成血包關在古堡裏,血存夠了再殺。

耳邊的歌聲在剛開頭的部分寂寥深邃,充滿了純粹孤寂的美感,像海面上漫步的神明持著燭燈走在迷霧中。

隨後那更適合吟唱聖歌的男聲漸漸繾綣起來,時而舒緩,時而急促,像一場捉摸不定的雨親吻海面。

節奏越來越緊湊急促,男聲的力量一層一層加強,到了高潮部分,一切柔情的因素都被拋卻了,宛如雷霆割裂黑夜,狂風暴雨,磅礴、莊嚴、悲愴,激流的浪潮似乎匯成了一支支悍不畏死的大軍,與金色的雷霆搏鬥。

深藍的大海被血染紅,那高亢到極致的歌聲忽然降了下來,舒緩沉寂得如一陣穿梭過所有葬禮的風,歌聲撫慰過的屍骸開出了連綿的血玫瑰,頹廢糜爛,低沉微啞。

那歌聲越來越低沉輕柔,輕到像是怕驚擾了一場夢,唐隱怔怔地傾聽著,這首歌對他來說是特殊的,他很少會被歌曲觸動,然而每次聽到這首歌都會感受到顫栗。

海螺裏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重歸於最初的寂寥。

“金色海螺是人魚族特產,這是哪位人魚送給你的?”尤安在一旁看了唐隱很久,看到唐隱放下海螺時,他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陸爵也看著唐隱等待答案。

他也想知道那位人魚歌者的身份。

在陸爵接觸唐隱的這段時間裏,他認為這位血族很少會將一些東西放在心上,雖然說追星尤安,但對尤安的歌都沒什麽執念,偶爾想起來的時候隨便播放當背景音樂聽聽,從沒像對待金色海螺那樣,聽得那麽專注。

名字?

唐隱懷疑尤安已經猜到了音樂鑒賞號是他的馬甲,不然很難解釋尤安為什麽會突然對金色海螺的主人感興趣。

唐隱花了一點時間去回想記憶裏那個人魚的名字,他記得比較華麗,那個時代的人總喜歡取裝逼又拗口的名字,譬如克萊克爾斯帝。

“珀彌利亞。”唐隱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

尤安在心裏將這個名字默默念了一遍,他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他準備回去翻翻歷代典籍,也許會找到關於這位人魚歌者的故事。

“珀彌利亞聽起來是潮汐時代的名字,有些像是悲劇神梅耳珀彌妮和頌歌神波利海妮婭的組合,我猜他的音樂風格更偏向於神性的祭祀風格……”尤安通過自己對人魚族取名的認知侃侃而談,唐隱聞言也有了一些興趣,微微點頭,偶爾說一些自己的見解。

陸爵坐在這兩人中間,一句話都插不上。

尤安得意地瞥了一眼陸爵,然後瘋狂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大鵬展翅。

陸爵完全不認識這個 “珀彌利亞”,也不理解人魚有什麽破音樂風格,用茶藝一點的話來描述他此刻的內心世界,那應該就是——

好氣哦,我好羨慕他們一個個都會唱歌,而我連五線譜都認不全,只會心疼大人……

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做?

難道要暴露自己沒有藝術修養的事實看尤安耀武揚威嗎?

笑死,根本不可能。

陸爵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他板正地坐在座位上,用那張再正直不過和綠茶完全搭不上邊的臉問:“原來這位珀彌利亞的風格是這樣的,那和尤安殿下相比,孰優孰劣?”

尤安:“……”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那必然是他比較拉胯。

可這種事情自己心裏知道是一回事,當著情敵的面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陸爵根本沒聽過那金色海螺裏有什麽聲音,但也眼睛不瞎,他看得清清楚楚,唐隱更喜歡金色海螺裏的音樂,所以無論這兩位人魚歌者誰唱得更好,在唐隱這裏就已經有了結論。

那這種情況下就很好辦了,比如借力打力,比如順勢而為,比如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