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抄作業
在文創街廣場上路演的是“栗子悄悄話”樂隊,江乘月之前在果汁音樂節上,曾經和他們樂隊的鼓手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還聊了幾句。
“江乘月!怎麽在這裏還能見到你。”那個鼓手叫他,“來試試民謠嗎?好多樂隊都想借用你,來我們這邊玩一下?”
江乘月在來這座城市以前,就是民謠樂隊“柚子冰雪”的鼓手,組了夢鍍後,樂隊創作的歌曲全是搖滾,他都好久沒沾過民謠了。
路許好像還在看展館裏的那些面料,品鑒面料時認真嚴肅的神情像是旁若無人,肯定早就把他忘得幹幹凈凈。
這麽喜歡布料,怎麽不和布過下半輩子,江乘月想。
“我試試?”江乘月一把接住了隔空飛過來的鼓棒,試了試手感,坐了過去。
路許站在賣小錦囊的攤位邊,遠遠看著江乘月在鼓凳上坐下,毫不怯場地接上了民謠樂隊的節奏,看上去已經把剛剛買過的小錦囊忘在了腦後,不會再來拿了,這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
路許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但他興奮不足惆悵有余,所以他深吸了一口九月空氣裏的桂花香,垂眸掩去了眼睛裏密布的烏雲。
這麽喜歡架子鼓,怎麽不和鼓過下半輩子,路許心想。
路許轉身,回了文創街上的面料博物館。
栗子悄悄話唱了首本樂隊的歌,又應江乘月的要求,唱了已經散隊的柚子冰雪的歌——
[寬窄巷子未醒的夢裏,稻城的晨曦。]
[白色衣角翻飛過情思。]
[五線譜記著猜測的是非題,選是選非,猜不透你的小心思。]
路過的人有人懂民謠,能駐足品評一二,有的不懂,則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們柚子的歌,寫得真好,可惜散隊了。”栗子悄悄話的鼓手羨慕地說,“你們那時還是一群高中生,歌詞裏卻有故事。”
“不過樂隊都這樣。”他又說,“那麽多不同境遇的人湊在一起,能留下一兩場驚艷的演出已經算是萬幸,最終能堅持下去的樂隊寥寥無幾。”
江乘月很清楚這一點。
因為自己玩音樂,江乘月見過太多散隊的樂隊了,有的因為學業,有的是因為家庭,還有的僅僅是因為內部成員的矛盾。
他們都像是花,年年歲歲,開了又謝,旁人只知道每隔一段時間有新歌可聽,有新人可看,只有他還記得那些樂隊的名字。
“也不用難過。”栗子悄悄話的鼓手說,“不止是樂隊,除卻最終能走到一起的人,誰和誰不是聚了又散呢?”
江乘月從觀看樂隊路演的人群中晃悠出來,踱步走到了賣東西的小姑娘身邊,伸手:“給我吧。”
小姑娘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手裏系了瓔珞的小錦囊遞給了江乘月。
“謝謝。”江乘月沖她笑了笑,轉身去面料展館的門口等路許。
很多民謠樂隊的歌裏總是帶著點青澀的惆悵,江乘月以前不懂,今天聽栗子悄悄話的鼓手說了兩句,有點不明原因的低落。
他心不在焉地捏著手裏的小玩具,揉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想起剛剛那小姑娘說過,這是什麽測姻緣的東西,裏面放著有緣人的姓氏。
江乘月在心裏狠狠地唾棄了一把自己,他是昏了頭了,才會斥巨資買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傻子才信這種東西。
江乘月的手指牽著,閑閑地從袋子裏拎出了一個小木牌,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風一吹,小木牌轉了半圈,露出了上面做工粗糙的刻字——
“路”。
江乘月的手一松,小木牌落在了他的腿上。他心如擂鼓,一時間竟然覺得心裏有一片漿果花園,一群梅花鹿排著隊,挨個闖進了他的院子,把漿果給拱得亂七八糟,殷紅甜膩的果汁落滿了鹿角。
小鹿撞進了心裏,呦呦鹿鳴,仿佛都在朝他念叨著,他江乘月不可能是直男。
有點東西,不是智商稅,是他唐突了。
熟悉的腳步聲還有說話聲從他的背後傳來,江乘月手腕一翻,把刻著“路”字的小木牌緊緊地捏在手心,藏了所有的痕跡,沒讓路許看見。
路許出來走了一圈,再回展館裏,什麽都沒看進去,再上乘的布料都入不了他的眼睛,腦海中只有江乘月今天忽然換上的那件黑色polo衫。
那時他覺得礙眼,現在轉念一想,那衣服上的logo,還是他親自畫的,他的心情又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路許從展館裏走出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斜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江乘月,再往遠處去看,剛剛那個賣東西的小姑娘已經不在那裏了。
既不願意進去陪他看展覽,好像也忘記去拿買了的東西。
江乘月叫了聲“路哥”,但路許沒理他,只是牢牢地盯著他書包上掛著的熊貓玩偶,目光
看起來像是想擰掉他那個熊貓玩具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