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參與感為負

江乘月怔怔地看了路許好幾秒,忽然就笑了。不是他平時說話時那種出於禮貌的未語先笑,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高興了,眼尾翹著的兩簇睫毛上像是映了光。

路許正想質問他煮碗面是不是放完了冰箱裏所有的辣椒面,是想報復還是想謀殺,轉眼瞧見笑得開心的江乘月,張口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路許有點惱:“笑什麽?”

“沒什麽。”江乘月伸手捂了自己的嘴巴,“就突然覺得路哥你其實也沒那麽高高在上不好接近。”

“我什麽時候高高在上了?”路許挑眉。

任何時候,江乘月在心裏說,路設計師看他們這些凡人可能都是隔著雲層的。

他的默認讓路許更惱了。

從江乘月搬進來的第一天就是這樣,路許只要不高興,就會找他的麻煩。

所以,第二天早晨,江乘月剛起床,就被書架邊站著的路許叫住了。

“收拾一下你的書,亂七八糟的。”路許指著書架。

那裏原本放著的都是路許的設計工具書,還有幾本早期的《vogue》,江乘月住進來以後,多了好幾本《C++》《編譯原理》,和路許的書混在了一起。

“路哥,我沒有亂放。”江乘月辯解,“我是按頁數排的。”

路許:“?”

路許隨手拿了架子上的兩本書翻開,果然如江乘月所說,頁數少的靠左,頁數多的靠右。

“你這是什麽神奇的收納方法?”路許說,“全拿下來重新放,按顏色排,同一個色系的放一起。”

江乘月無法理解這種按顏色的排列方式,但路許是房東,他聽房東的。

整理完書架,江乘月正準備出門,又被路許攔住了。

“外面院子裏晾著的衣服,也按顏色排好,花花綠綠的,你在擺什麽陣法嗎?”路許指著院子。

路許的衣服都是每天有人拿出去幹洗,會在院子裏晾衣服的只有江乘月。江乘月長得好看,什麽樣的衣服都能撐起來,他也不挑衣服的顏色,所以路許每次從工作室回家時,都能在院子裏找到世界上所有的色彩。

“哦,好。”江乘月放下背著的鼓,忙不叠地跑去院子裏重新晾衣服。

路許看他忙得團團轉,覺得出了昨晚被嘲笑的那口氣,神清氣爽地去面料展了。

江乘月重新晾完了衣服,拿了自己的鼓棒就出門了。

先前學姐付悠然提過,他們的主唱可以找一個叫孫沐陽的人,孫沐陽唱過一陣子,但因為樂隊不景氣,後來回了家裏的公司做面料生意。

今天市內的國展中心有一場面料展,他們在那裏可以見到孫沐陽。

國展中心和江乘月住的地方不是一個城區,需要多次換乘公交才能到。

“311換91再轉34路,直接走吧。”背著軍鼓包的江乘月躥上了一輛駛來的公交車。

正準備查導航路線的孟哲放下了手機,跟著竄上了公交:“你記數字相關的東西還真是快。”

“還行。”江乘月說。

也不知道孫沐陽是個什麽樣的人,願不願意重新把樂隊撿回來玩。

面料展展示各種服裝面料、輔料和少部分設備及紡織工藝,是服裝設計師常來的地方。

比如路許,在每年的設計和取材期間,都會跑遍所在城市的大小面料展。

而展出上所有的布料與線,路許都能叫得上名字。

“白色透明色漸變歐根紗、黑白色絨雪紡訂貨,工作室裏不足的布料記得補貨。”路許的墨鏡遮了大半張臉,邊走邊給王助理說這些。

王雪追著他的腳步,一筆筆記錄下來。

“對了,路老師。”王雪說,“您剛回國時,在河西買的那套別墅,已經收拾好了,室內的布置也是按您一貫喜歡的風格安排的,那邊安置了更大的工作間,方便您在家裏做設計工作,您看看什麽時候搬?”

路許都快忘記自己另買房子了。

“先放著吧。”路許說,“還是家裏的老宅更有設計靈感。”

王雪在心裏呸了句,不太懂大設計師的靈感來源。

江乘月沒逛過面料展,但他覺得高端,各式各樣的彩色布料被擺在展出案上,不斷有人停下去欣賞,要麽誇色彩工藝,要麽誇質地紋理。

江乘月聽不懂,這些展出的東西,在他的認知裏只有一個字——

布。

三點鐘方向有個酷哥,二十七八歲,頭發很黑,穿著牛仔短外套,腳下蹬著一雙黑色的短靴,就是江乘月他們想邀請的主唱。

“真的可以嗎?”孟哲猶豫了一下,“他看起來,不太好溝通啊。”

酷哥冷冷漠漠地,坐在自家展出台前,左臉寫著無聊,右臉寫著快滾,來往的人不少,但他的展出台前始終冷清。

“試試吧,反正他看起來也不忙。”江乘月說。

他在網絡上僅剩的那一小段音頻中,聽過孫沐陽唱歌,吐字清晰,音符流暢,那樣的帶著感情的歌聲,和像是上天親吻過的好嗓子,是江乘月覺得自己組樂隊時,必須要有的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