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好(1)

“瓜皮”是什麽意思,路許其實不太能理解。

但是看周圍SA和設計助理的反應,他能意會到這不是什麽好話。

昨天還覺得江乘月沒脾氣好欺負,這是……觸底反彈了嗎?

路許掃了眼周圍等著的人,把中文換成了英文,繼續交代工作。

江乘月坐在酒吧門前的遮陽傘下,手裏捧著孟哲剛剛打印完的一份曲譜。

“你唱唱看。”孟哲催促。

江乘月開口唱了,唱完發現對面兩個人都在憋笑。

“想笑就笑。”他垂頭喪氣地說,“我又不打人。”

他的節奏感很好,但唱歌是個雷區。

從來就沒人誇過他唱歌好聽。

“我差點忘了原曲是什麽。”孟哲笑個不停,“就沒幾個音在調上。”

江乘月拿著鼓棒把孟哲往外撥:“說了唱不好還讓我唱,你侮辱我。”

盒蓋上的藍色小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江乘月覺得這藍色可好看了,像路許的眼睛。

恰好他學姐付悠然也在擡頭看對面電子屏幕上鹿與南希的秋冬秀,開口就是一句感慨:“Kyle的眼睛,可太他媽好看了,祖上沒兩代混血都混不出來吧。”

江乘月低頭,發現路許在兩分鐘前,竟然回了他的消息。

[Kyle]:你很可以,戶主都罵。

[Kyle]:房東。

江乘月:“……”

[竹筍]:乘!

[竹筍]:乘(cheng),乖(guai)!

[Kyle]:oh,少了兩條腿。

[Kyle]:打開就好了。

江乘月覺得這個表述夠形象,也好記,但好像哪裏不對。

但路許能理解,就不是壞事。

路阿姨讓他教教路許中文,他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還是有必要的。

[竹筍]: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竹筍]:路哥你就記住這句詩,就不會忘記我的名字了。

路許那邊大概在忙,沒有回應。

江乘月拿鼓棒在桌上打節奏,孟哲和付悠然在唱歌。

周圍遮天蔽日的法國梧桐飄了幾朵橘色的梧桐絮,七月中的天氣燥熱,江乘月覺得口幹舌燥,連著灌了好幾口水都沒有緩解。

藍色的小花都有點蔫了,江乘月也蔫了。

“你在這裏曬太陽嗎?”有人停在他身邊。

“咦?”江乘月仰頭,看見了一雙藍眼睛,“路哥你怎麽在這裏啊?”

他仰頭說話時,聲音軟軟的,帶著點鼻音,和早晨的倔強模樣不同,表現得很溫馴。

坐在江乘月對面的付悠然看了看路許,又看了看在放秋冬秀的電子屏。

路許昨晚因為一股子無名火,把江乘月欺負了一通。

完事後,路念來了個電話,親媽覺察了兒子語氣中的短暫延遲,從中剖析出他的罪行累累,把人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路許被他媽罵清醒了之後,想想昨天把嘴巴都給咬紅了的江乘月。

那時候江乘月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還帶著層薄薄的淚意,他以為江乘月會哭,但沒有。

好在江乘月似乎過完了半個上午已經忘了生氣了。

江乘月不知道路許來這裏做什麽,但今天的路許好像從早晨開始,就一直在遷就他。

他想到了路阿姨的請求,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你工作結束了?”江乘月問,“那我帶你去附近看看?”

“走。”路許說。

“孟記小龍蝦、紀念品、街區美術館、湖畔大閘蟹、xx內衣、公共WC……”江乘月不知道怎麽教,只好邊走邊給路許念路邊的招牌。

見到字就讀。

沒過多久就被路許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只是不熟,不是小學生入學,語文老師教得都沒你這麽細碎。”路許說,“不嫌累?”

江乘月:“哦……”

路許只說去附近走走,沒說去哪裏。

江乘月帶著路許在附近七拐八,最終來到了公交車站。

“幾個意思?”路許把墨鏡推得老高,“公交車?”

“對啊路哥!”江乘月說,“認識一座城市最好的方式,就是乘坐公共交通。”

“我怎麽可能坐公交車?”路許氣憤地說。

國際大牌的設計師,有的是代步工具,為什麽要坐公交車?

公交車上開了空調,比外邊涼爽許多,路許把椅子擦了十幾遍,坐下來的時候還覺得渾身難受。

江乘月渾然不覺,把窗簾撥開了一小段,側頭去看窗外,被玻璃過濾了一層的陽光柔和了許多,照在他側臉上時,能看見白玉色皮膚上細小的汗珠,睫毛也長。

他側頭看窗外時,路許就一直在看他,覺得這小孩真是不自知的漂亮。

漂亮小孩回過頭來看他,眨了眨眼睛:“坐公交車的兩塊錢,等下記得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