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香(第3/4頁)

路迎酒仔細打量了一下屍體。

沒有任何陰氣,看不出異常。再擡頭看,身邊的樓房頂著蔚藍的天空。

這是個老小區,樓房的墻皮在剝落,大塊大塊地斑駁著,防盜窗上全是紅棕色的鐵銹。但是頂樓的視線很好,如果從上頭看著那片蔚藍墜落,或許一刹那,會覺得自己像是飛鳥。

路迎酒收回視線,問:“女屍是放在哪家醫院的停屍間?”

老劉回答:“市二醫院。”

“去查最近八個月,市裏所有的自殺案件,重點找墜亡的,和靠近市二醫院的。”路迎酒站起身,“現在小區外太多人了,叫他們全都疏散,不要留一個人。小區監控給我們調出來。”

現場又有幾個青燈會的驅鬼師過來了,楚半陽安排他們在現場貼上符文。

10分鐘後,路迎酒已經坐在了小區的監控室裏,桌上攤著一本筆記本,頁面雪白。

屏幕上,三天內的錄像正在以3倍速播放。小區監控的畫質不好,盯著久了著實傷眼睛。隨著畫面變換,他棕色的瞳孔微微抖動,不帶任何情感,像極了冰冷的琥珀,又或者是某種正捕食的貓科動物。

幾個警察和保安在他背後,各個屏住了呼吸,老劉正在外頭打電話,申請自殺案件的數據——實際上,不是誰都能那麽輕松指揮得動這些人。

驅鬼師畢竟只是合作者,難免有居心叵測者,難免有水貨,也難免有居心叵測的水貨……所以,很多保密文件,不會隨意向他們泄露,需要通過審核,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要來的。

這次路迎酒是被楚半陽捎進來的,幾人就默認他也是青燈會裏的——事實上就在幾天前,他也確實是,還是老大那個級別的……

而且,路迎酒往那一站,隨性,眉間的鋒利卻掩藏不住,好似一把剛出鞘的、帶著雪光的刀。

那種自信是刻在骨子裏的。

沒有人會去質疑。

小李剛吐完,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在角落扶墻,虛弱道:“路哥他一直那麽有氣場的麽……”

“嗯。”楚半陽回答,“從我認識他開始。就是比我還是差了點。”

小李:“……嗯嗯嗯嗯師父你說的都對。”

楚半陽剜了他一眼。

小李:“師父你說的對!!”

錄像播完了。

路迎酒在本子上寫了一個【9:15】,畫了個圈,問:“鐘愛國有強迫症嗎?比如說,一定要在一個時間點完成某件事情。”

警察回答:“他親屬朋友沒有提到過。”

小區保安也搖頭道:“我覺得沒有。”

路迎酒用筆尖點了點書頁:“這三天,鐘愛國都在9:15抵達了小區門口,9:45開始遛狗,然後10:10分又會出現,去倒垃圾,每次時間偏差不超過半分鐘。如果單論這個,或許能解釋成習慣,但是他之前的行為,像是上班或者中午回家,都是無規律的。而且你們看這個動作。”

他把監控畫面,換到鐘愛國家門口那個。

攝像頭的角度,剛好能照到3號單元樓的正門口。這是兩天前的夜晚,9:30,鐘愛國站在家樓下打電話。他左手拿著電話,突然舉起了右手,想用右手去撩腦袋邊的什麽東西,卻摸了個空,又放下去了。

他打了十分鐘電話,這個動作重復出現了三四次。

一個警察說:“他想摸什麽?”他覺得手腳冰冷,“不會是他的肩頭,趴著什麽鬼吧。”

“不是。”路迎酒搖頭,“大部分鬼怪是會被攝像機拍到的。而且,他這個更像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

“習慣什麽?”

“撩頭發。”路迎酒說,“長發。”

“鐘愛國半個月前拍了新的證件照,是短發,六個月前的入職照也是短發。”

“不是鐘愛國留過長發,不是‘他’。那種強迫症一樣的作息,也不是‘他’。”路迎酒把筆放下,“他那個時候,每晚就已經被鬼上身了。”

這句話出口,溫度好像都低了幾分。

屋內幾人面面相覷,一陣寒意。

路迎酒手指松松地交疊,往椅背上一靠,說:“自殺案件的數據調出來了嗎?我要看受害人間有沒聯系。”

“老劉還在外頭問呢。”警察馬上道,“我出去問問。”

他剛要推門,門突然砰地一下被撞開了,差點撞到他的鼻子。

老劉沖了進來,有些慌亂道:“他們給我發了張照片!”

他把手機屏幕朝向眾人。

照片是留守的同事發來的,有些模糊,像是在慌亂中拍的。

拍了那兩具屍體。

季彩的模樣與之前不同了。她睜開了眼睛,側過腦袋,烏黑的眼眸盯著鏡頭。

“我操了——”那警察猛地退後半步,頭皮發麻,“這真是——”

路迎酒說:“手機給我,我去一趟。”

他接過老劉的手機,快步出了監控室,身後是楚半陽和小李跟來的腳步聲。